大宋:宰执的自我修养 第74章 入军营

作者:旋步舞人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6 16: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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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勒住马,车身轻轻一晃。

“官人,前面就是歇马的官驿了。”

“嗯,不急着赶路。方才路过那片芦苇荡,我观水鸟惊飞,似有异状。着驿卒去问问,近来是否有匪盗滋扰。咱们进去打尖儿,让马也饮饮水,喂些草料。”陈南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从容。

这已是出应天府后的第三处驿站了。

他这一路或借口车马劳顿,需好生休整,或细致询问沿途“匪情路况”,硬是将半日路程,磨蹭至此。

驿卒殷勤地迎上来,引着车马进了院子。

陈南掀开车帘,下了车,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望了望天色,心中暗忖。

韩世忠此人,其勇猛有余,但也性情刚烈,不易亲近。

若按寻常脚程,午时便可抵达,彼时他精力正盛,戒心亦重。

如今申时将近,他巡营归来,人困马乏,锐气稍挫,此时拜见,当能少几分不必要的麻烦。”

初秋的风,拂过旷野,卷起道旁枯黄的草叶。

天色沉沉,铅灰的云压得极低,空气里有种雨水将至的微凉。

终于,在夕阳试图撕开云层,洒落几缕残光之际,前方官道尽头,依山傍水的营寨轮廓,已隐约可见。

旌旗在寒风中招展,营门处的鹿角密密麻麻,巡逻的士卒往来不绝,他们身上的衣甲或许算不得光鲜,但那沉稳的步伐,警惕的神情,无不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

越是靠近,那股铁与血交织的凛冽之气,便越是清晰。

正当陈南的车马不紧不慢地驶近,官道尽头,尘土扬起,策马疾驰而来,卷起漫天秋尘。

为首那人,身形魁梧,隔着老远,一股悍勇之气已扑面而来。

陈南的车马缓缓停在道旁。

他理了理衣冠,下了车,不疾不徐地迎了上去。

“吁——”

骑士队伍在十步开外勒住马缰,坐骑躁动地打着响鼻,刨着蹄子。

“来者何人?”为首的将领声若洪钟,正是韩世忠。

他刚巡营回来,脸膛被秋风刮得发红,眉宇间带着征尘。

陈南躬身一揖,声音清晰。

“枢密院编修陈南,奉命前来核查军报,参见韩统制。”

韩世忠上下打量着他,一个白净的文官,一身青袍,与这军营的铁血气概格格不入。

“枢密院?”韩世忠哼了一声,“黄潜善,还是汪伯彦那老儿?派你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查个鸟的军报?又琢磨什么幺蛾子消遣老子呢?”

他话语里的火气,毫不掩饰。

周围的亲兵也跟着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陈南却似未闻那火气与哄笑,依旧躬身一揖。

“韩将军误会了。下官此来,其一,确是奉枢密院之命,核实河北战事的一些细节,以备存档。黄相公言,如今北方形势复杂,战报真伪难辨,需得派员亲至前线附近了解一二,方能向官家准确回禀,也免得朝中再有不实议论,影响圣听。”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其二,也是下官久仰将军威名。家兄陈东,将军或许听过他的名字,现今在御史台当值,常在下官面前称赞将军忠勇盖世,身先士卒,是我大宋的柱石。今日得见将军虎威,实是三生有幸。”

听到“陈东”二字,韩世忠紧锁的眉头略展,戒备也减了几分。

陈东的刚直,他是晓得的,那是个敢说话的硬茬,跟黄、汪那些软骨头,压根不是一路人。

“陈东的兄弟?”韩世忠打量着陈南,心中嘀咕,“黄潜善那老贼让陈东的兄弟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不是想借这小子来给老子传话,或是暗中窥探老子的虚实?”

陈南见状,便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齐整的文书,双手奉上,封皮是枢密院的制式,盖着朱红大印。

“韩将军,此乃黄相公亲笔手令,特命下官转交。”

枢密院的朱红大印赫然在目,再看那内页字迹,圆滑中透着一股颐指气使,确是黄潜善那老贼的笔调。

通篇不过是些“体恤行在艰难,仰赖将军忠勇,务必配合来使,以明军情”之类的官样文章。

看得韩世忠心中一阵冷笑,暗骂:“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手令随手递给身后的亲兵。

“下官在枢密院时,也曾听黄相公提及,如今国事艰难,全赖诸位将军在外浴血奋战。他说江淮一线乃国之命脉,将军驻军于此,更是干系重大,朝廷上下无不倚重。

黄相公言,只要将军能体谅朝廷难处,与朝廷同心同德,朝廷也绝不会亏待了浴血将士。”

“哼,他们也知道江淮重要?怕不是又想借此辖制我等!算他黄潜善还说了句场面话!不过是借你之口说给老子听罢了!总比那些只会在朝堂上摇唇鼓舌、不干实事的废物强些!”

他对陈南的态度,缓和了不少:“陈编修远来辛苦。今日天色已晚,军务之事,明日再谈。来人,带陈编修去客帐歇息,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陈南再次躬身:“多谢韩将军体恤,下官遵命。”

~~

当晚,应天府,相府。

黄潜善端着新沏的雨前龙井,慢条斯理地吹开浮沫,眼皮都未曾全然掀起,只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

“哦?这陈南,倒不像他那个茅坑石头似的兄长,有几分玲珑心窍。孺子可教。”

他呷了口茶,语气平淡。

“韩世忠那匹烈马,也该紧紧缰绳了。陈南此去,正好让他明白,朝廷自有法度,军中也非肆意妄为之地。”

放下茶盏,他捻着修剪得宜的山羊须,又道:“也叫韩世忠那厮掂量掂量,老夫虽身在庙堂,这军中诸事,却也并非一无所知。他若是个识时务的,自会明白如何行事,不至于因一时意气,坏了国家大计。”

“相爷高瞻远瞩,那韩世忠若能领会相爷的苦心,日后必有他的好处。”

小吏哈着腰,谀词如潮。

“好处?”黄潜善又呷了口茶,这次连眼皮都懒得抬,“那也得看他自己识不识抬举了。”

~~

翌日,中军大帐。

韩世忠挥退左右,帐内只余陈南。

帐内陈设简朴,一方案几,几张兽皮铺就的坐席,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空气里混杂着皮革、兵刃与艾草熏香的气味。

“陈编修,昨日你说奉命核查河北军报,今日可有什么要问的?老夫军务繁忙,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这磨叽。”

韩世忠的声音不带什么温度,直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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