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宰执的自我修养 第10章 黄袍忌归雁

作者:旋步舞人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04 17: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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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认死理的兄长,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最刚烈、也最凶险。

伏阙上书,这在古代是极其严重的政治行为。

尤其是在这种朝局敏感的时刻,言辞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金军铁蹄犹在北方肆虐,汴京沦陷的惨剧尚未远去。

赵构这位于危难之际登基的皇帝,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就是那份摇摇欲坠的皇权和对金兵深入骨髓的恐惧。

在加上陈东此举,矛头直指黄潜善、汪伯彦!

这两人是谁?

是如今官家最为倚重、言听计从的左膀右臂,是“南迁苟安”策略最积极的鼓吹者和执行者!

弹劾他们,无异于直接打脸赵构!

更要命的是,塘报上那句“泣血叩请官家幡然醒悟,坚定北伐恢复之决心,迎还二圣”!

“迎还二圣”?!

这简直在赵构的心窝子上捅刀子!!

徽钦二帝“北狩”,那是国耻,更是赵构能黄袍加身的“契机”。

将他们迎回来?

那他算老几?

这四个字,在赵构听来,恐怕比直接骂他还要刺耳,还要让他疑惧丛生!

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这根本就是触碰了最高统治者内心最深处的逆鳞!

史书上怎么写的来着——

建炎元年八月二十五……斩于闹市……

不行!

绝不能让这事儿发生!

陈南一把合上塘报。

“二郎,咋了?可是……少阳他……

“阿嫂,别担心,阿兄……阿兄他还好,就是……”

陈南赶紧稳住情绪,得把情况说清楚,又不能吓着她。

“他果然在应天府率领太学生上书了,言辞激烈了些,触怒了当权者。

塘报上说,他们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

我们……我们必须动身了,现在就走。在他干出更出格的事之前,拦住他!”

吴清蕙没哭,也没乱。

这位外表温婉的女子,骨子里却有着惊人的韧性。

“好!我们这就走!立刻走!”

事不宜迟。

陈南立刻找到客栈掌柜,结清了房钱,再次冲入了楚州城的街道。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

水路?太慢了!

等船晃到应天府,大哥的头七都过了!

唯一的选择——长行车(这个时代速度最快的陆路交通工具)!

长行车,是宋代专门用于长途快速驿递或运输的轻便马车。

通常由两匹甚至三匹耐力极佳的健马轮换牵引,配备经验丰富的车夫,轮班驾驭,可以做到日夜兼程,星驰电掣。

据说在路况良好的情况下,最快能日行一百五十里,甚至冲到两百里!这在以舟船和步行为主的古代,已经是令人咋舌的速度了。

当然,极致的速度,必然要牺牲其他一切。

舒适性?不存在的!

这种车结构极其简单,追求的就是轻便快捷,几乎没有任何减震措施可言,乘坐体验据说极其糟糕,颠簸起来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摇散架。

好在已近临时行在,基本治安应已有一定保障,这些车夫在官府也是备了案的“老司机”。

在城外一处尘土飞扬的车马大店,陈南终于找到了几个正聚在一起吹牛打屁、等待生意的长行车车夫。

这些车夫大多皮肤黝黑,筋骨强健,眼神里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彪悍和精明。

他直接开出了高价,要求对方用最快的速度往应天府赶,并且言明还有一位身怀六甲的娘子同行,需要格外小心。

一敦实车夫先是被这“小官人”的气势惊了一下。

随即目光扫过陈南,又落在他身后脸色苍白、明显有孕在身的吴清蕙身上。

“小官人倒是爽快!去应天府?没问题!咱老周在这条道上跑了一辈子车,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给您送到!”

他拍着胸脯保证,但话锋一转,指了指吴清蕙,脸上带着跑江湖的实在。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这长行车,可不是那些官老爷、富家翁坐的逍遥马车、太平车辇!这玩意儿跑起来,颠得能把肠子都给抖出来!

寻常壮汉坐久了都得散架,这位娘子……她这身子骨,还怀着身孕,怕是……”

“无妨,我们赶时间。”吴清蕙接过话茬,“我们自己会小心!只要能尽快赶到应天府,一切都好说!”

那车夫见雇主如此坚持,尤其是这位看似柔弱的娘子都这般态度,也不再多言。

有钱赚,又是急活,风险自然是雇主自己承担。

“好嘞!既然娘子都发话了,那咱老周就接了这趟活!这就给您备最好的马,最利索的车!小六,去套马。”

车头招呼了伴当一声,便领陈南去车行订协议。

所谓的“长行车”,当陈南亲眼看到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车?

就是个装了轮子的木头架子!

车厢仅由几块厚重的木板草草钉合而成,连个遮风挡雨的篷子都没有。

上面只铺着一层薄薄的的干草,权当缓冲。

车轮是硬木所制,外面没有任何皮革或橡胶包裹,可以想象,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跑起来,得有多酸爽。

拉车的两匹挽马倒是果然神骏,肌肉结实,眼神警惕,一看就是能跑长途的好料。

陈南先小心地将阿嫂扶上车,让她尽量靠着车厢后方的挡板坐稳。

又把能找到的软东西,都塞在她身后和身下,希望能稍微舒服点。

甚至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叠起来塞在阿嫂腰后。

这才自己也上了车,尽量挡在她身前。

“都坐稳了!驾!”

车夫扬起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亮的鞭花。

两匹健壮的挽马嘶鸣一声,迈开四蹄,拉着简陋的长行车,颠簸着冲了出去。

车轮刚一动,陈南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活受罪”!

“咯噔咯噔”!

车身剧烈摇晃,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

屁股底下,咯得生疼!

他护住身边的阿嫂,却看到她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护着腹部,一声不吭。

“妈的……这破车……连个独立悬挂都没有……简直是移动刑具……”

陈南在心里疯狂吐槽。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对于这种纯天然无添加的“路怒”体验实在难以忍受。

瞅了眼一脸淡定的车夫,又看看咬牙坚持的嫂嫂,只能把抱怨咽回肚子里。

八月死局,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长行车卷起一路滚滚烟尘,在通往应天府的官道上飞驰狂奔。

~~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五日急行的长行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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