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鹤得知王长阳死于黑衣人之手,且此事与凌婉儿有关时,顿时气血翻涌,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颤抖着扶住桌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想着族中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他心中愈发悲凉。
王家年轻一辈中,竟再无一人能及得上王长阳的天资,这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如今却已化作一抔黄土。
但得知黑衣人与凌婉儿皆是四次新生境的强者后,王守鹤满腔的怒火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再意气用事,转而思考如何保全王家百年基业。
作为边陲小县的家族,王家无论如何都难以与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抗衡。
如今他只能整日躲藏在山中,时刻提防仇家寻上门来。
毕竟这些年来,王家为搜寻大药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结下的仇怨实在太多。
白元枫独坐庭院,闭关已有数日。
他深知眼下局势已非自己所能左右,虽有皇帝在背后支持,但白鸿德第四子正星夜兼程赶赴大周的消息已然传开。
所幸双方高层互相牵制,暂时未起新的冲突。
只是苦了那些修炼禁法的底层修士,成了这场博弈中最脆弱的棋子。
“咚咚咚!”
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这风口浪尖还敢登门造访的,不是心腹亲信,便是那些修行新生、问心无愧的弟子。
“进来。”
话音方落,姜杰已推门而入,周身裹挟着一股刺鼻的煞气。
白元枫显然没料到是他,神色微怔,随即展颜笑道。
“姜长老别来无恙,快请上座。”
说话间,侍立身后的弟子早已执壶斟茶,动作行云流水。
姜杰拱手一礼:“参见门主。”
白元枫拂袖示意:“姜长老不必多礼,来,这还是那日的云岭春芽…”
说话间,却向斟茶弟子递了个眼色。
那弟子会意,悄然退至门外守候。
待屋内只剩二人,目光方真正相接,姜杰沉声道:“门主可还记得,多月前属下曾率座下弟子前往平遥县一事?”
白元枫日理万机,这等琐事自然记不真切。
却不动声色地应道:“自然记得,不知姜长老提起此事有何见教?”
姜杰目光扫过门外,压低声音道:“门主当日在大殿提及的方外引…不知承诺可还作数?”
听闻“方外引”三字,白元枫眼中精光一闪,顿时来了精神。
“此事自然作数,姜长老但说无妨。”
白元枫又展颜笑道。
“姜长老素知白某为人,岂会空口许诺?我身后站着谁,门中上下心知肚明,难道还有假不成?”
他面上带笑,心中却暗自盘算。
“只要这筹码真能助圣上突破,便是得罪白鸿德又如何?大不了拼个玉石俱焚。”
白元枫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圣上如今龙体欠安,一心只求突破三层境界,其余诸事怕是都难入圣心。”
姜杰神色一肃,缓缓道来。
“那日老夫携徒儿前往鹤云镇北三百里外的平遥县祭祖,却意外发现数株稀世大药!”
他语气骤然转沉:“此药灵韵天成,实乃老夫生平仅见,正欲采回炼丹,却遭凌氏横加阻拦…”
说到此处,他声音微颤:“我那徒儿…当场殒命。”
话落,白元枫指节轻抚茶盏:“若真如姜长老所言,这凌氏…自有天收。”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面色一肃,沉声质询道。
“姜长老可明白此事干系重大?若虚报圣前,届时不仅你我二人,只怕两族上下都要受牵连。”
“门主若存疑虑,大可遣人实地查证!”
话至此处,姜杰已然明了此事非自己所能染指,当即断了贪念,再不敢存半分觊觎之心。
他暗自思忖:“纵使最终得不到方外引,以我寿元尚有数十载,若能借门主之手除去凌家与那黑衣人,再收服王家为己所用,未必不能另辟通天之路。”
思及此,他肃然拱手。
“门主若仍存疑,姜某愿以项上人头作保,只需派遣修习禁法之人前去查探,便知周家血脉是否真有神异之处。”
见他立下如此重誓,白元枫眼中疑虑渐消,终是信了七八分。
他心知肚明,当日王家投奔血煞门,正是经他首肯。
其中内情他虽知晓一二,却不知王长阳之死竟与大药有关。
“姜长老且宽心等候几日,容我遣山外挚友先行查探,若果真如你所言…”
白元枫目光烁烁:“这通天之路,白某愿与长老同行!”
事关重大,他当即挥毫写就密信一封,轻哨唤来豢养多年的夜莺。
门外,方才斟茶的弟子神色骤凝,暗中将二人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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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白鸿德府邸内灯火通明。
莫子言垂首立于庭中,身前白鸿德与两位公子面色阴鸷。
这位潜伏白元枫身边十余年的心腹,此刻正向真正的东家禀报要事。
“若此事属实…”
白鸿德指尖轻叩桌案,声音森冷:“那昏君怕是要倾尽所有…”
莫子言躬身领命,正待退下。
白鸿德略一抬手:“去吧,谨慎行事。”
话音犹在,那道身影已然隐入沉沉夜色,恍若从未现身。
待莫子言离去,白振川眉头紧锁:“父亲,子言他…会不会……”
白鸿德目光幽深,缓缓摇头。
“即便他叛变又如何?这消息十有八九属实,若是假的,最多不过让老夫白费些功夫,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到此处,他忽然神色一凛。
“但若属实…那周家的大药便是关键所在,一旦被那昏君炼成人丹,突破瓶颈……”
老者的呼吸陡然急促:“七次新生之境,肉身强横,再辅以仙法…届时横扫八荒,只怕连你四弟也难撄其锋。”
“练气三层竟有如此威能?”
白振川面露疑惑,显然未曾亲见。
话音方落,白鸿德沉声道。
“你有所不知,练气三层已脱凡入圣,体内灵气周天循环,生生不息,若再辅以攻伐之术…”
他重重一叹:“纵是多次新生境强者,也难望其项背!”
“无论真假,振川你即刻率旧部前往平遥县,若那老贼所言非虚…”
白鸿德眸中冷芒一闪,声音骤然收紧:“周氏不可亡!若让那昏君破境得逞,我白氏满门……必将首当其冲!”
这些年在朝堂周旋,白鸿德最是清楚那位的狠辣,若非四子天纵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