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参见陛下！”
“不知陛下急召臣等前来……”
朱聿键传召之后并未等多久，郑家兄弟和一众内阁大臣便已全部到齐。
“朕刚刚收到消息，闯贼李自成，已于五月殒命湖北九宫山！”
昏黄的烛光火映照下，众文武正为皇帝的夤夜传召疑惑，一则惊天消息却是突然在耳边炸响开来。
“什么，闯贼……闯贼死了？”
“真是苍天有眼、祖宗保佑啊，这反贼终于是死了！”
“先帝啊……”
刹那间，行殿之中欢声雷动。
开玩笑，李自成‘作乱’大明二十多年，亲手毁灭了大明王朝，那可是妥妥的大反贼啊。
如此惊天反贼殒命，那还不欣喜若狂、弹冠相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激动，‘冷静’之人同样也有。
“呃，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此消息……”
当一众内阁文臣欢呼庆祝之际，郑芝龙兄弟的注意力，却是心有灵犀的放到了消息的来源上。
要知道，整个福建可都是郑氏集团的地盘，眼前行宫更是由郑芝龙的南安伯府改成。
可以说，整个福建上下、宫内宫外，那可是遍布郑家的眼线耳目。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不知道的消息，却是被皇帝先得到了，这说明了什么？
“呵呵，平国公放心，此消息绝对千真万确……”
“卿等若是不信，只须再等上几日便知真假！”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朱聿键提前曝出李自成殒命的消息，为的就是营造自己耳目灵通的假像，怎么可能直接回答两人的询问。
“恭喜陛下，闯贼授首，实为天大喜事！”
“如此大喜之事，陛下理应诏告天下，与民同乐……”
而就在他敷衍着郑芝龙兄弟时，一众欣喜激动的内阁文臣，此刻也终于回过神来。
在向他贺喜之后，随即更是纷纷提出，要将这喜讯诏告天下。
“闯贼身死，确实可喜可贺。不过朕夤夜传召卿等，却非为此……”
朱聿键望向这些欣喜激动的文臣，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失望。
堂堂朝廷重臣，眼光却是如此短浅！
李自成死了，眼下最为要紧的，不是趁机接收大顺军余部为朝廷所用么？
“臣等愚鲁，还请陛下……”
“如今闯贼身死，其麾下数十万部众必定群龙无首、人心不稳。此时若能拜以官爵招安其部众……”
失望之下，朱聿键也不等这些人的套话说完，直接了当的就提出了自己的招安想法。
“什么，陛下要招安闯贼叛军？”
“陛下万万不可啊！”
“闯贼毁我大明、逼死先帝，罪在不赦，其党安得拜封……”
然而，跟他打断众臣的客套话如出一辙！
听到他要招安大顺军，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不少人顿时如同被刨了祖坟一般，纷纷跳了出来坚决反对。
尤其是以蒋德璟、路振飞为首的崇祯朝旧臣，那更是为此叩首泣拜不止。
至于被他寄予厚望的首辅黄道周，虽然没有反对，但同样也没有赞成。
“左都御史快快请起，朕此举亦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着想……”
“闯贼虽毁我大明，然终究只是兄弟阋墙。如今外虏入侵，值此民族危忘之际，自当摒弃前嫌共御外敌啊！”
隆武帝被囚凤阳时，遭太监石应诏虐待险些丧命。是路振飞为他上书崇祯陈情，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朱聿键即便心中再不满，面对这救命恩人，此刻也只能亲自将其扶起耐心解释。
“陛下，我大明自立国以来，从无和亲、纳贡之举……”
“若是叛国造反、逼死先帝之人都能赦免接纳，与和亲、纳贡又有何异？”
“陛下，左都御史所言极是！先帝当年宁死不屈，我大明气节昭彰，岂能与贼同伍？”
“只要我大明君臣上下一心，区区鞑虏弹指可灭，收复河山易如反掌，何须借贼人之力……”
不管是原历史还是现在，隆武帝最大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
这不，随着路振飞的坚决反对，其余反对之人当即也是再接再厉起来。
‘唉，失策啊！怎么就没想起把那些年轻官员也叫几个来呢！’
朱聿键眼见内阁众臣反对者甚众，顿时不由得心中一叹。
“平国公、定虏侯，此事你们怎么看？”
既然文官这边指望不上，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转头望向更没指望的郑芝龙兄弟。
“陛下，即便闯贼未死之时，叛军都不是鞑虏对手，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如今闯贼一死，其残部更是早已沦为乌合之众，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重视……”
果然，不出他所料，郑芝龙想都没想，直接就把大顺军贬成了一文不值的乌合之众，顺带着还小小的讥讽了一下他的眼光。
开玩笑，郑芝龙现在干的可是和曹操当年一样的事。
他可以容忍皇帝组建一支人数不多的亲军，但大顺军余部可是有着几十万。
就算是除去老弱妇孺，至少也还有十万百战老兵。
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若真是落到了皇帝手里，那他还怎么挟天子以令诸侯？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只要等老子……到时候再弄这事也不算太迟！’
朱聿键眼见文武双方没一个赞同的，接收大顺军余部的事，他也只能暂且放下。
“陛下，闯贼余部转战千里、杀虏逾万，其能已现。若能一纸诏书坐收数万精兵，当为抗虏复国一大助力……”
“臣以为，朝廷可下旨闯贼余部，命其先行戴罪立功。若果能建功赎罪、诚心悔悟，届时朝廷再赐予名号封赏也不迟！”
然而，就在他都已经暂时放弃之际，没想到先前保持沉默的首辅黄道周，此刻却是站了出来表示支持。
……
“果然精神洁癖要不得，管他忠臣奸臣还是庸臣呢，还是得先弄几个摇旗呐喊的狗腿子才行啊！”
朱聿键望向殿外文武众臣离去的背影，顿时不由得一阵自嘲苦笑。
黄道周身为东林党大佬，在文臣之中声望卓著。
加之其让大顺军余部先立功赎罪的建议，等于是拿这些人当炮灰跟鞑虏狗咬狗，先前一众反对之人自然也不好再反对。
至此，原历史上南明能撑二十余年的根本所在，‘联寇抗清’的国策，总算是勉强踏出了第一步。
而朱聿键在经历过这件事后，也是意识到了班底的重要性，真正接爱了曾皇后提出的联姻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