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眼看这都屎堵屁股门子了，你还有啥可考虑的？”
“叔父，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废立皇帝的话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那就代表着天大的风险已然诞生。
然而如此关键的时刻，郑芝龙却是反而犹豫不决了起来，郑芝豹、郑彩等郑氏集团核心成员，顿时就不由得急了。
“哼，重新立个皇帝的好处，你们能想到本国公就想不到？”
“不过你们也好生听听，咱们若是此时提出废立皇帝，那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望向满脸焦急、时不我待的郑芝豹、郑彩等人，一声冷哼的郑芝龙，抬手却是指向了欢庆热闹的国公府外。
开玩笑，他能够白手起家打下一个超级海上帝国，成为鼎鼎大名的海贼王，靠的可不全是运气。
如今皇帝收浙江、复江西，正是风头两无之时。
他要真敢在这风头上提出废立皇帝，不说一众文臣和普通百姓，怕是他郑家军的底层将士都得跟着骚乱。
“呃，这……”
“国公所言倒也不无道理，看来倒是下官先前考虑有所不周了……”
郑芝龙给出的理由，确实就这么实实在在的就摆在眼前，任谁都能看得见。
因此，不管是首倡议废立的朱作楫、叶正发，还是郑芝豹、郑彩等人，此刻却是根本就无从辩驳。
“大哥，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皇帝回来秋后算账吧？”
无从辩驳，并不代表其掌握了真理。
眼看反驳不了，郑芝豹这莽夫，顿时便没好气的嘟囔抱怨起来。
“先前咱只是关心则乱，一时不察而已。现在想想，皇帝跟黄斌卿，其实不过就是侥幸捡漏赢了两场而已。”
“就拿王体中来说，不过是流寇余孽。金声桓、田雄之流，也不过乌合之众。若真是遇上了满清八旗劲旅，哼……”
朱聿键收复江西时一仗未打，黄斌卿收复杭州，那也是趁着和托、珠玛喇撤军之时发动的突袭。
因此，在一直对建奴鞑子相当看好的郑芝龙眼中，不管是收浙江还是复江西，那都不过是侥幸而已。
在他看来，只要建奴八旗出动，不管是朱聿键还是黄斌卿，先前所取得的一系列胜利，最终都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而已。
因此，在‘认清’这一现实后，这会儿的他，自然也没了先前的懊恼和危机感。
“叔父，话是这么说不假，但若是皇帝跟建奴交手万一打赢了，那到时候咱们可就……”
郑芝龙心态的反转变化，都是基于明军干不过建奴八旗兵这个前提。
只不过相比于一直顺风顺水、蜜糖吃多了的郑芝龙，郑彩很显然却是没这么放心。
“打赢了？呵呵，羽公你不用担心，即便是皇帝打赢了建奴、收复了南京又能如何？”
“我郑家坐拥精兵二十万、大小战舰数千艘，届时组建长江防线，朝廷那也仍是要依靠我郑家才行……”
且不说郑芝龙兵多将广、有钱有粮，作为此时的东亚‘海贼王’，郑家在水军方面那可真是一家独大。
其水军战力，远非如今兵锋正盛的建奴鞑子能比拟。
所以在他看来，就算朱聿键收复了南京及江南失地，出于组建长江防线的需要，那也仍是不敢拿他及郑家怎么样的。
“大哥，那啥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皇帝现在摆明了已经不甘当汉献帝了……”
“依我看，干脆还是换个听话的皇帝更稳当些！”
郑芝豹虽然鲁莽无脑了些，但也同样不像郑芝龙那样被蜜糖迷惑了心智，
眼见原本废立皇帝的话题，说着说着却是变成了维持现状，当即便再次坚持起换皇帝的建议来。
“换皇帝换皇帝，老五你当这是换衣服那么简单呢？”
“先不说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单是老二那边……”
朱聿键能够以疏宗身份登上皇位，出力最大的就是郑鸿逵。
郑芝龙之所以能当上这个‘曹操’，只是因为他才是郑氏集团的当家人。
说白了，他这个‘曹操’，其实不过是捡漏捡来的而已。
因此，不单是在眼光、能力及魄力上远逊真正的曹操，就算是对待朱聿键这个‘汉献帝’的态度上，郑氏集团内部也不像表面那么统一的。
尤其是郑鸿逵坚决支持朱聿键北伐亲征后，加上朱成功这个‘少主’一系，如今郑氏集团已是隐隐有了三分之势。
再加上朱聿键自登基以来，对于郑家的一系列荣宠麻痹，他又哪里下得了这个决心。
“叔父，二叔怎么说也是我郑家人。相信只要有事，还是会以郑家为重。”
“小侄以为，我们还是要做两手打算，不能把全部希望都放在皇帝兵败上，还是得先跟鲁王接触接触……”
郑芝豹这个莽夫都能想明白的事，郑彩这个精明人自然也不例外。
眼见郑芝龙始终下不了马上换皇帝的决心，当即也是退而求其次，提出了先跟朱以海提前谈妥条件的建议。
“国公爷，凡事预则立，不预则败。下官以为，永胜伯此议甚佳……”
“鲁王在福京不过孤身一人，张国维、王以仁远在浙江，如今怕是早被黄斌卿吞并架空。”
“若拥立鲁王为帝，届时军国大事必仍由国公所掌！”
有了郑彩的领头，想要攀附郑氏集团的朱作楫、叶正发两人，随即也是赶紧附和赞同起来。
“也罢，那就先让人去问问老二的意思，回头再跟鲁王先谈谈吧……”
不管是当皇帝还是老大，都不可能真正做到乾纲独断。
眼见一众心腹都不赞同完全维持现状，郑芝龙最后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退让。
然而即便如此，蜜糖吃多了的他，依旧还是没有真正下定决心，仍是把宝压在了建奴能够大败皇帝上。
只不过，至始至终对大明完全没信心的他，却是不知道，这已经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了。
而这个机会，却是因为他的犹豫，已是随着锦衣卫迎来的首战，就这么黄鹤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