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忠贞侯秦良玉现已抵京。臣请陛下示下,是等其余督抚入京后一同召见还是……”
隆武二年,六月初。
大明太子太保、忠贞侯、四川总兵官、石砫宣慰使秦良玉,在一众入京述职的地方督抚、主官中,第一个抵达南京。
“忠贞侯年过七旬了吧,没想到却是最先抵京的,果不负忠贞之名啊…”
“传朕旨意,命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凡在京六品以上文武,明日随朕于承天门亲迎忠贞侯……”
秦良玉,字贞素,重庆府忠州人。二十四史里,将相列传中唯一单独立传的巾帼英雄、民族英雄。
其夫马千乘,世袭石砫宣抚使。马千乘被害后,因其子马祥麟年幼,代领夫职。
先后率领白杆兵参与平播之役、抗击建奴、平定奢崇明之乱、张献忠之乱等战役,战功赫赫。
在这些战役中,其两名兄长、一个弟弟、儿子儿媳及侄子全部战死沙场,真正的满门忠烈。
一辈子只写了五首诗的崇祯,有四首都是专门为她所作。
就连后世的北京奥运会,火炬手制服上凤凰振翅、祥云缭绕的图纹,也是取材于她的御赐官服——平金绣蟒凤衫。
因此,得知这无双女战神抵京,即便是朱聿键这穿越者,此刻也是难得生起了追星之心。
“陛下不可!”
“忠贞侯为臣,陛下为君。若陛下亲率百官出宫相迎,却是有些于礼不合……”
听到朱聿键这几乎仅次于郊迎的旨意,前来请示汇报请示的吏部尚书路振飞,顿时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要知道,大明朝上一个受此大礼的,还是几十年前万历朝的首辅张居正呢。
在他看来,一个领着总兵衔的从三品宣慰使,即便位封侯爵,受此大礼也仍是太过了些。
“于礼不合?”
“忠贞侯满门忠烈,对大明更是忠贞不渝。朕不过以区区虚礼仪式聊表心意而已,怎么就于礼不合了……”
朱聿键对路振飞这个救命恩人,向来是颇为尊重、客气的。
但这一次,却是还没等他把反对的话说完,就直接挥手将其打断了。
没办法,穿越者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己个人好恶的人。
更何况,穿越前的他同样也是川渝人。对于秦良玉这出自家乡的英雄,就算礼遇过度了点儿又怎么了?
“陛下礼贤下士之心,臣能理解。只不过,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此次各地督抚、宗藩入京朝觐,陛下若单对忠贞侯礼遇过甚,恐对其有害无益啊!”
“臣以为,百官相迎已是足够,陛下出宫亲迎还是免了吧。”
朱聿键有自己的好恶,但路振飞也同样有自己的原则。
当然,朱聿键毕竟不是大明以往那些守成之君。在坚持原则之时,他也还是做出了变通的。
“呃……”
“也罢,那就依大冢宰之言吧。”
救命恩人的面子不能完全不给。
见路振飞已经做出了让步,朱聿键也只能放弃了出宫亲迎的打算,改成了百官相迎。
……
“奉陛下旨意,恭迎忠贞侯!”
晨昏交替间,一日已作流光散。
当金乌重升照耀大明之际,一众在京文武已是齐聚承天门外千步廊,迎接史上唯一正史单独列传的女将军
“陛下隆恩,臣实在受之有愧……”
承天门前,看着躬身行礼相迎的百官,赶紧下马还礼的秦良玉,此刻心中那叫一个五内沸然。
“忠贞侯可是过谦了!”
“忠贞侯历经五朝,功勋卓著,此礼受之无愧……”
秦良玉的功劳,只要是个稍有良心之人便能看到。
再加上皇帝这明显至极的态度,一众文武对其自然也是极为客气。
“忠贞侯,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就先进宫见驾吧……”
皇帝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呢,一番客套后众臣也不再耽搁,随即便拥着秦良玉往紫禁城而去。
“陛下有旨,赐忠贞侯紫禁城骑马!”
很快,秦良玉便在众臣的相随下来到皇宫之外。
只不过,还没等她上前请见,却是赫然发现,司礼监掌印太监庞天寿,早已牵着骏马等在了午门之外。
不用说,这皇宫骑马的荣耀,自然是朱聿键对没能亲迎女战神的‘弥补’。
“臣……臣叩谢陛下天恩!”
面对皇帝再一次的恩赏,心情刚刚才稍微平复了些的女战神,顿时忍不住热泪潸然起来。
开玩笑,百官相迎、皇宫骑马,如此荣耀别说女子,即便是须眉男儿,这世间又能有几人能够达成?
“侯爷请上马!”
秦良玉心中正万分感动,庞天寿已是牵着战马来到了她身前。
……
“陛下……陛下就是住在这样的皇宫里?”
片刻之后,骑马穿过气派无比的午门、跨过内五龙桥后,一幅极具强烈反差感的画面,顿时便映入了秦良玉眼帘。
只见原本应该金壁辉煌的皇宫,此刻却是一片荒凉破败。
就连处于皇宫中轴线上,代表着皇权威严的奉天门和三大殿,也是同样破败不堪。
尤其是三大殿,那更是几乎完全成了一堆瓦砾。
整个皇宫前朝,入眼之处,也就她正前往的武英殿还算完整。
不用说,朱聿键这个扣门儿皇帝,还都南京这半年来,也就重新整修了下作为皇宫门面担当的午门。
其余宫殿,却依旧还是和他初进皇宫时一模一样。
“呵呵,让忠贞侯见笑了!”
秦良玉正为皇宫的荒凉破败、皇帝的勤简感慨心酸,一道爽朗的轻笑声,却是突然从前方传了过来。
紧拉着,一名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粗布黄袍,略显清瘦的高大中年男子,随即便映入了她眼帘。
“微臣秦良玉,叩见吾皇陛下!”
别看秦良玉已经年过七旬,但却依旧精神矍铄,身体倍儿棒。
看着前方满面笑容的威严男子,一个翻身便干脆利落的跃下马背,然后紧赶几步纳头便拜。
“忠贞侯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朱聿键穿越前可是女战神的粉丝,如今即便身为皇帝,又哪能安心受一个七旬老人的跪礼。
不等其跪下,他已是赶紧伸手,将这身高都快赶上自己的女战神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