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戈队长喘着粗气,声音里充满了惊疑和后怕:“该死的!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是中间那群杂碎没跑掉,想要先下手为强!”
显然,迭戈的队伍也同样遭到了黑暗中诡异而致命的袭击。
“废话少说!”迪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厉声喝道,“你们队伍里还有照明吗?!快!点亮!看看周围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
在迪安的怒吼下,惊魂未定的迭戈也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朝身后残存的部下嘶吼:“火折子!快!把火折子都点起来!”
“噗嗤…噗嗤…”
几声轻响,几簇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挣扎着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照亮了周围数米的范围。
借着这昏黄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亮,迪安如同困兽般急速环视四周。
他的心,随着视野的清晰,一寸寸地沉入冰窟。
刚才还挤满了阿兹特克官员的中央区域,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只剩下满地狼藉,仿佛那些人从未存在过。
望着那片令人心悸的空旷,迪安心中的不安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当机立断,猛地拔出一直插在地上作为标志的长剑,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命令。
“撤!立刻撤!不要有任何犹豫!离开这个鬼地方!”
吼完,他率先转身,朝着记忆中自己小队来时破开的那个入口方向,发足狂奔。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冲出不到几步。
“呼啦——!!!”
一片炽烈得如同白昼的强光,毫无征兆地迎面泼洒而来。
瞬间吞没了他们手中那几簇可怜的微光。
将迪安小队和迭戈残部所有人的身影,连同他们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都清晰地暴露在光明之下。
这突如其来的、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让所有西班牙队员都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用手臂死死挡住脸。
前冲的脚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硬生生地逼停。
“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既来之,则安之。”
一道沉稳如山、听不出丝毫波澜的声音,那个被破开的入口处从强光的源头清晰地传来。
伴随着这平静的话语,光线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充足、越来越稳定,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将整个议事厅的中央区域重新照亮,纤毫毕现。
这刺目的光明,如同无形的巨手,将两支企图突围的西班牙残兵死死地摁回了大厅中央,逼迫他们重新挤作一团。
当西班牙队员们终于勉强适应了强光,流着生理性的泪水,努力睁开刺痛的眼睛,试图看清说话者时。
脾气暴躁的迭戈队长率先忍不住破口大骂:“狗娘养的!在那装神弄鬼放什么屁呢?有本事滚出来!”
门口那道出声的身影似乎并未动怒,反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悠闲意味的轻笑。
“我的意思是……”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地寒风刮过,“既然来了,那就安葬在这里吧。”
这平淡无奇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但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却足以冻结灵魂。
这时,终于擦干眼角泪水、勉强看清眼前景象的迪安队长,眯起眼睛,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他们来时破开的两个入口处,此刻已是黑压压一片,挤满了全副武装、眼神冰冷的阿兹特克战士。
他们手中的黑曜石战棍和长矛,在强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而为首者,赫然是一个与周围土著肤色迥异、身披厚重黑色毛皮斗篷、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领袖气息的身影。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顶端镶嵌着奇异宝石的权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正以一种审视不听话子民般的冷漠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场中如同困兽的西班牙人。
正是陈禹。
他带领着大批精锐战士,早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只待收网。
局势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惊天逆转。
刚才还是猎人的西班牙小队,此刻已成了被重重包围、插翅难飞的猎物。
迭戈队长揉了揉被强光刺激得通红的眼睛,看清了说话之人,顿时凶性大发。
他怒吼一声:“被埋葬的是你!杂碎!”
抄起手中的双刃短斧,如同愤怒的公牛,带着身后几名同样被激怒、挥舞着各式武器的残兵,不顾一切地朝着门口屹立的陈禹猛冲过去。
他企图擒贼先擒王,撕开一条血路。
而迪安队长则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冷静与狡诈。
他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反而带着残余的几名全身板甲的精锐队员,如同磐石般稳稳地立在场地中央,长剑斜指地面,摆出防御反击的姿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并未轻举妄动。
陈禹面对着迭戈那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他一斧劈成两半的冲锋,身形如同山岳般岿然不动。
他只是将手中那根沉重的权杖,看似随意地轻轻抬起,然后,重重地顿在地面之上。
“砰!砰!砰!砰!”
就在权杖顿地的瞬间,数声低沉得几乎被忽略、却又异常致命的闷响,毫无征兆地从陈禹宽大的黑色斗篷阴影下爆出。
冲锋在最前面的迭戈队长,眼中捕捉到了那斗篷下骤然闪现的、转瞬即逝的一丝微弱亮光。
刹那间,黑暗中那无声无息、夺命追魂的恐怖袭击记忆,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火器!这该死的用的是火器!”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
然而,明白得太晚了。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只觉得右眼眶猛地一热,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和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一颗灼热的子弹,精准地洞穿了他的眼窝。
“噗嗤!噗嗤!”
紧随其后的几声闷响,如同死神的镰刀挥过。
他身后几名冲来的队员,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黑暗中射来的弹丸击中要害。
有的胸口炸开血洞,有的咽喉被撕裂。
“呃啊——!”
“咳咳咳……”
惨嚎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怒吼。
迭戈和他冲锋的几名手下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秆,纷纷惨叫着栽倒在地。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冰冷光滑的石质地板上,迅速晕染开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图案,如同一个拙劣而血腥的画家在肆意涂抹。
随着画家痛苦的抽搐和哀嚎声逐渐微弱平息,他们的身体也最终融入了这幅用生命绘就的、残酷的画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