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蒙特苏马三世的话语并未就此停止,他将矛头转向了特斯科科城邦的卡卡马。
“相信你也知道,那些西班牙人所信仰的,是他们外来的异教。
一旦与他们对接,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神庙拆毁,改建成他们的建筑。
到那时,我们的宗教典籍、艺术品,传统祭祀仪式都会被毁灭和禁止。
精英阶层的教育,也会被改成西班牙人自己的教育方式。
届时,我们的文化和语言都将走向消亡。”
越说越激动的他,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广场中间,目光扫视着众人。
“诸位,到那个时候,我们的阶级体系和等级制度都会被彻底打碎和重构。
贵族可能沦为傀儡,失去实权,平民则沦为农奴和矿工。
战争必将以另一种形式降临。
我们现在所做的,是一致对外抵抗他们。
而到那时,只会变成我们自己内部,被他们挑拨的人和奋起反抗的人之间的自我消耗。”
说到这里,蒙特苏马三世终于停了下来,润了润那干燥的喉咙。
“如果这些……呵……这些微不足道的条件都能接受,那我们或许可以敞开大门迎接西班牙人。”
作为以文化和艺术为核心的特斯科科城邦的各级官员,在听到西班牙人对文化的毁灭性打击后,原本泛起的心思瞬间被打入谷底。
如同被巨石死死压住,再无动摇的可能。
作为特斯科科城邦的领导人,卡卡马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些事。
他注视着蒙特苏马三世的眼睛,问道:
“你所说的这些,或许先前我们确实未曾注意到,也确实是足够惨重且致命的代价。可你为何能有如此透彻的见解?”
卡卡马满心好奇,他不明白蒙特苏马三世为何仿佛不受这个时代思维的束缚。
面对他的质疑,蒙特苏马三世毫不避讳地笑了笑,转身朝着神庙上的陈禹躬身行礼。
这才转过头来,说道:
“我或许并非一个足够智慧的人,但先知是。
我只需遵从先知的命令和指引,便能带领帝国走向繁荣。
而我要做的,就是坚定不移地执行。”
听到这话,卡卡马和尔特辛了然于心,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谁让先知并未降临在他们的城邦,有时候运气确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就在众人商讨告一段落时,陈禹抬起权杖,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
那清脆的响声宛如洪钟鸣响,响彻整个广场。
众人纷纷抬起头,望向陈禹。
“核心灾难无法避免。
好处相对有限,且充满不确定性。
坏处却是根本性的,并且长期存在。
被西班牙人接纳,更可能只是一种幻想。”
作为先知,也是神的代表,陈禹自然要为他们指引方向。
在场的众人听到陈禹的话,瞬间明白了事情已有定论。
也清楚了先前蒙特苏马三世那些深刻的见解,皆是先知所传授。
随即,众人整齐划一地行礼致意,齐声高呼:“遵从先知教诲!”
在1520年这个节点“接受”西班牙人。
对于阿兹特克文明而言,充其量只能避免首都的物理性毁灭和最惨烈的围城战伤亡。
但无法改变其被征服、被剥削、文化被摧毁、人口崩溃的核心命运。
历史证明,抵抗虽然惨烈,但至少捍卫了尊严,而投降也无法换来真正的生存空间和未来。
这场悲剧的根源在于新旧世界巨大的技术、组织和生物学差距,以及殖民主义的贪婪本质。
在众人纷纷行礼之际,特拉科潘领导人的随行第六子,并未如旁人那般俯身低头。
他神色躁动,缓缓抬起头,眼中刹那间闪过一丝怨毒。
自认为隐匿于人群之中,不会引人注目。
不远处,卡卡马的第七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心中暗叫不好,试图阻止,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恰在此时,特拉科潘领导人的第六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上了陈禹的视线。
刹那间,随着陈禹眼神一凛,一个雄鹰标记陡然出现在他的头顶。
一道常人无法看见的红光闪过,这位特拉科潘的领导人候补,仿佛直面凶猛的掠食者,后颈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待他猛地回过神,匆忙低头,却仍感觉那道目光紧紧锁定着自己。
仿若烈日炙烤,令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汗水瞬间浸湿了身上鞣制的皮革。
他想要开口求饶,可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他连呼吸都极为困难,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不远处,卡卡马的第七子目睹这一幕,心中骇然。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边后,再抬头望向神庙方向。
只见陈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仅仅这一眼,却好似寒风刺骨,令他如坠冰窖。
待众人行礼完毕,起身之时,尔特辛发现自己的儿子仍跪在原地,并未起身。
他不禁皱起眉头,轻声唤道:“礼毕,起来吧。”
听到父亲的声音,那第六子才感觉身上的灼烧感骤然减弱,他颤颤巍巍地扶着座椅,缓缓坐了回去。
尔特辛看着第六子那汗流浃背、精神萎靡的模样,暗暗摇头,心中思忖。
果然,这孩子终究比不上大儿子和二儿子,难当大任,难以成为自己未来的接班人。
这时,卡卡马接过话茬:
“既然先知已然决定,不与西班牙人和平共处,那么后续的战争策略,也该尽快定下来了。”
随着仪式的推进,在后续的法律修订环节,学者提议在三方法案中增加条款。
明确必须对西班牙人的侵略进行抗争。
此提议经投票一致通过。
政治协商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落。
黄昏时分,红晕晕染开来,昏黄的色调笼罩着整个广场,刺眼的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前面的策略商定完毕,终于迎来了血契签订的重要环节。
“请上前。”
洛克祭司高声呼喊。
三位国王稳步走到台前,刺破手臂,将鲜血滴入祭台上准备好的黄金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