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志云的表情，和戏台上的变脸人一样，飞速变化。
好奇、疑惑、震惊……
质疑……
还是质疑……
依然质疑……
不信邪的质疑……
最后，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紧接着，是一种荒唐、荒谬、不真实……
凤眼珊瑚啊！
顾山河手里的东西，居然是凤眼珊瑚？
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是凤眼珊瑚？
怎么可以是凤眼珊瑚？
完全不可能。
明明没有睡觉，却有一种做梦的恍惚感。
钱志云一遍又一遍确认，怀疑了一遍又一遍。
他能确定，凤眼珊瑚是正品，不是赝品，如假包换。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顾山河！
这小子，难道是猪鬼本人？
不可能吧！
猪鬼哪有这种本事，直接化身成另外一个年轻人？
不合理。
假如猪鬼是顾山河，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离开鱼东镇，何必被大统领追杀这么久？
解释不通。
根本解释不通。
“师傅，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个凤眼珊瑚，确实到了我手里。”
“独眼刀客太厉害，您千万别推脱，人命关天的大事。”
顾山河苦笑了一声。
如果没有猪鬼横插一刀，这东西还比较容易糊弄。
现在，只能越描越黑。
不装了，摊牌了。
“太珍贵了！”
“不行，这东西我不能收，太珍贵。”
“也不怕你笑话！你手里那本遗产，所有东西加起来，都买不到这件凤眼珊瑚，我不能拿。”
钱志云摇摇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拿师傅的东西，天经地义。”
“所以我孝敬师傅，是不是也合乎情理？”
“如果您是我，会眼睁睁看着师傅去送死？”
顾山河早料到钱志云会推脱。
“罢了！”
“为师欠你的。”
钱志云沉默了很久很久。
收徒，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福报。
找个机会，真得给冯修远磕一个。
……
钱志云仔细收好了凤眼珊瑚。
师徒俩日常修行。
洗髓的进度很快，顾山河的根骨评价已经能勉强为乙下。
但想入内门，还是远远不够。
如果苛刻点的评，这根骨甚至是丙。
冯月河根骨，甲上。
胡西来根骨，甲中，但他岁数小，进入内院还能提升。
其余几个内院大热弟子，清一色甲等。
别说顾山河这种乙下，就是甲下都希望渺茫。
钱志云对顾山河最大的期望，是考核日不要过于垫底，否则旁听弟子的名额不足以服众。
“山子，有了凤眼珊瑚，我也没必要保留血气，今天再引一次气。”
钱志云原计划三日后引气。
这样一来，考核前能引气两次。
现在条件好了，考核前能引气三次。
“好！”
顾山河点点头，也没有客气。
……
引气成功。
顾山河坐在蒲团上，对血气的掌握越来越娴熟。
再引气一次，应该可以完成吐纳，开始继承蒲团经验。
深夜，巩固基础刀法。
进阶单螂刀刀法。
进步神速。
……
第二天清早，顾山河来到外院。
其实外院的管理很松散，外院弟子花钱修行，全靠自己自觉，无人点卯。
他完全没必要过来，主要是听听情报。
果然，情报不少。
主要是过几天内院考核的一些细节。
……
考核内容，还是木偶阵，和前几年大差不差。
弟子和木偶对战，通过对战评分，大概能判断出一个武者的综合潜力。
虽然是对战，但厮杀能力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木偶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你过往的苦修成果，包括你的根骨、你掌握的武学、你的引气次数，你的实战水准。
甚至，你吃过多少天材地宝，也都是考核范围。
所谓综合潜力，就是你突破一转的概率。
内院的终极目标，是培养更多的一转武者，而不是杀戮机器。
有些武者沉迷武道，虽然厮杀经验丰富，但潜能早已经被耗尽，完全就是个杀手，成长性为零，没有培养的价值。
小道消息，为了应对长风谷对胆魄的要求，今年内院考核新设一个评分：梦石验胆。
梦石能让武者入梦，在梦里，有强者一对一追杀你，可测出一个武者胆魄。
事实上，验胆这一环节，大概不会影响最终成绩。
甲上根骨，引气十次以上那些天才，早就跟着长辈满山追杀一转山匪，浑身是胆。
强者恒强。
……
顾山河思考了一下。
没戏。
哪怕自己武学科目能拿满分。
胆魄科目拿满分。
引气这一科目因为心流，一次抵得上别人五次，也拿满分。
但还是不行。
根骨太差。
这是不可逆的短板，原因是原身从小身体亏空，哪怕你洗髓速度已经是光速，可你修行仅仅一个月，还要怎样？
突破犹如水桶装水。
最关键的就是短板。
顾山河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考核评价。
《你很强，你很优秀》
《但很抱歉，根骨太差，短时间内没希望突破一转，入门失败，明年请继续努力。》
先旁听吧。
突破还是要靠自己，内院可以接触到二转，这才是最大的财富。
说破天，自己修行才一个月，一口气要超越别人十几年苦修，夸张了一些。
……
顾山河准备离开，去找炭头打边炉。
有个锦衣青年走过来，目不斜视，明显是来找自己的。
顾山河知道这个人。
白昔日。
大东家的侄儿，其父是白东流的亲弟弟，但其父没什么出息，喝酒喝死了。
白家子嗣众多，白昔日在旁系中，也算佼佼者。
他和顾山河同岁。
白昔日的短板，也和顾山河惊人相似，同样是根骨差。
顾山河因为穷。
白昔日则因为小时候生过病，痊愈之后，需要很久时间调养。
同样，他今年也没准备入门。
年纪小，等一年也正常。
这个人小时候无数次经历死亡，胆子奇大，曾孤身一人潜入土匪窝窃取情报，不慎暴露身份，被折磨好几天，最终还能逃回来。
旁听弟子第一人，非他莫属。
明年，必然是内院。
“山河兄，你应该认识我。”
白昔日面露微笑，很认真的抱了抱拳。
“昔日兄大名鼎鼎，谁能不认识。”
顾山河也笑了笑。
白家一众子嗣中，白昔日算最礼貌的一个。
其余人各个趾高气昂，看别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奴才。
“既然都熟，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你是冯修远的徒弟，也是钱志云的徒弟，再加上冯月河长风谷弟子的关系，今年肯定能旁听。”
“旁听弟子看似风光，但在内院身处下位，经常被欺负。因此，我成立了一个小团体，叫东升盟。”
“我暂时任盟主，特意邀请你也来。”
白昔日眼神诚恳。
“我需要付出什么？”
顾山河也清楚内院弟子会欺负旁院弟子。
但这个所谓东升盟，大概也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爽快！”
“别人要缴纳一笔入盟费用，但你就免了。”
“官市的铺子，让东升盟用一年，我会给你相应费用，甚至……让你当副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