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刘府，牛大俊吊儿郎当，径直朝顾山河家走去。
镇里这两年过于太平了，收拾一个小小顾山河，还得浪费一枚药饼子。
这事放在两年前，一顿好拳脚，顾山河自然而然就会签卖身契。
两年前，镇子乱。
那才是牙人们的黄金年代，可惜自己没赶上。
两年前，镇守在镇子的朝廷大统领，只管收钱收税，镇里各种规矩都是几个豪门势力商量。
听前辈们说，那时候卖个奴隶，当街就能抓。
新来的大统领也贪。
甚至比上一个更贪。
但这位除了贪钱，还贪权。
两年时间，大统领在镇里立下各种规矩，几个豪门胆敢提出意见，直接强权镇压。
百姓拍手叫好，但该出的税金，是一点没有少过。
事实上，大统领在意秩序规矩，只是希望百姓能稳定赚钱，这样可以交更多的税。
苦了豪门。
苦了他们这些牙人。
再往深了论……一切的祸源，还在这个刘大太监身上。
这个新任大统领，就是刘大太监力荐，才来镇里任职。
……
顾山河睡醒，神清气爽。
拿起菜刀挥舞两下，脑海里立刻出现一些切菜剁肉技巧，手掌下意识就是运劲的姿势。
以他现在的火候，已经是个生涩小学徒。
可惜，学徒在酒楼只能免费打工，给你吃几口剩饭就不错了，根本没资格赚银子。
菜刀插腰间，顾山河准备出门买食物。
“顾老弟……这是，要出门？”
刚一开门，丧门星的气息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是牙人牛大俊。
顾山河继承原身记忆，自然清楚这是个什么货色。
就是这畜生，介绍原身去赌场梭哈。
当初信誓旦旦，赌场赢率很高，他还有摇骰子技巧，保证赢钱。
原身赌本输光，这畜生又站出来，主动去找赌场借钱回本。
为了佣金，直接把人往绝路上逼。
万恶之源那双皮靴，也被这畜生三折价收走，那颗心也是黑透了。
父亲去牙行找说法，被牙行的少爷打了两拳。
这两拳不是父亲的直接死因，但绝对占主要原因。
说到底，牙行这群畜生，是杀父仇人。
刚穿越的时候，顾山河对原身父亲还没什么概念。
继承切墩经验的时候，那个宽厚肩膀一直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如果没有牙行这群牲口，原身或许永远没出息，但老父亲不至于死啊。
等我有点本事，第一个弄死你们。
“顾老弟，听说你病了，为兄特意来探望你……”
“看起来病愈了，恭喜恭喜。”
“顾老弟这是准备去哪里？”
牛大俊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顾山河。
嗯！
没问题。
脚步虚浮，没有血色，眼窝塌陷，已经饿到皮包骨了。
“饿……街上找点吃的！”
“牛兄，借我点钱！”
顾山河也不客气。
“顾老弟说笑了，我只是个跑腿的牙子，上次帮你在赌场借钱，因为你晚还了一天，我还替你垫了不少，早就没钱了。”
“垫的这些钱就算了，咱们兄弟之间，不说那些。”
牛大俊胡话信手拈来。
“顾老弟，我看你的病还没有彻底好，应该卧床静养，不宜出门，万一感染风寒，可别落下病根。”
牛大俊上前搀着顾山河，假惺惺关心道。
“比起风寒，我眼下快饿死了！”
顾山河甩开手臂，表面不想搭理牛大俊。
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畜生假惺惺跑过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有病就吃药。”
“饿了就吃饭。”
“巧了不是，我身上正好有一枚药饼子，这可是贺郎中的神药，一般人买不到，我也是留着应急。”
“也就咱俩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如果是别人，掏再多钱，我还真不愿意卖。”
牛大俊拿出药饼子，表情神神叨叨：“赶紧吃了，保你药到病除。”
……
【兽骨烂根饼：热量密度极高，热量品质差，普通人无法消化，食用后腹胀腹痛，有概率暴毙，对身体造成不可逆损伤。】
……
顾山河拿着药饼子，信息在脑海里出现。
自己有饕餮法，完全可以吃，而且这玩意热量高，比几十个包子还要有效。
但普通人吃了，是毒药啊。
牲口，你又要害我。
想起来了。
原身只是虚荣，但并不蠢，也喜欢凑热闹，打听各种消息。
前段时间，贺郎中炼制出一批药饼子。
这种饼子味道奇差，只有武者的胃口能消化，普通人咽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牙人们给武者推销，武者不屑一顾。
他们坏心眼子一亮，居然骗普通人吃，最后开始卖贺郎中的助消化药茶。
可我现在没钱，肯定买不起药茶。
不图我的钱？
还能算计我什么？
穿越这一趟，真是如履薄冰。
顾山河咬了口药饼子，叹气一声：“唉……”
“吃了这一顿又如何？”
“病好了又如何？”
“我爹走了，我也没有什么活路！”
“再这样下去，只能当徭役，去修运河了。”
药饼子很小，两口就没，顾山河灰心丧气。
“修运河？”
“顾老弟，你可知道修运河能活几天？”
“如果我是你，反而不如签个卖身契，去伺候大老爷。”
“多少穷人吃不到饭，去了大老爷府上，反而每日有肉有汤，岂不美哉？”
“这年月，能吃一口饱饭，已经不错了。”
牛大俊顺势开始述苦：
“上山砍柴，累死累活，吃不到一口肉，年底税钱都交不上，随时可能被抓走修运河。”
“下河打鱼，浑身臭味，一旦落水，尸体都找不到。”
“哪怕你有田产，也照样可能颗粒无收，再遇个土匪打劫，命都可能没了。”
“伺候大老爷就不同了，吃饱穿暖不说，万一主家瞧你有慧根，再指点你一招半式，你就成武者了。”
“成了武者，就有可能脱离奴籍，你也就是老爷了。”
牛大俊起先唉声叹气。
话锋一转，就开始畅享未来的美好。
“话说回来，顾老弟你运气好，眼下还真有个让你逆天改命的好机会！”
牛大俊目睹顾山河吞下药饼子，一颗心已经稳了。
“城南刘太监的干儿子感染风寒，刚刚下葬，眼下正缺个儿子尽孝。”
“你可别小瞧人家是阉人，当年那可是是伺候王爷的大人物，就连镇里的大统领，都是刘太监举荐而来。”
“镇里那些豪门谁敢对刘太监不敬？”
“真认了刘太监当爹，顾老弟你也是大人物了，下次再和你见面，我得尊称您一声……刘大少！”
牛大俊一拍脑门，又有些懊悔：
“可惜，我爹没本事，没娶到个漂亮娘亲，没给我生一副你这俊朗外表。”
“如果刘太监愿意收我当儿子，我死也不可能把这美事让你给。”
牛大俊又痛心疾首。
顾山河认真倾听。
懂了。
想把我卖给刘太监当奴隶。
现在是利诱。
只要我吃下药饼子，一会就可以威逼了。
牲口啊。
卖我的钱呢？
你是一个字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