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中那抹令人心悸的灰白磷光,瞬间被翻滚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吞噬!
身后,那冰冷恶意的意念似乎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被戏耍般暴怒的尖啸!
但声音迅速被隔绝、拉远,最终消失在粘稠的黑暗之后。
我被思朔最后的力量,强行“扔”进了这片连那灰白磷光都无法彻底照亮的...更深邃的渊暗!
代价是——
手腕上,那缕淡金色的光索,在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完成这决绝的投掷后...光芒如同燃尽的余烬,瞬间黯淡下去!
那微弱却坚韧的牵引感...消失了!
只剩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思朔最后气息的、如同余温般的意念残留,缠绕在我的手腕上。
“思...朔...”
无声的悲鸣在识海回荡。她最后的力量...她怎么样了?
没有时间悲伤。
这片被强行投入的、更深的黑暗,粘稠得如同亿万年的冻油。
那庞大的向下吸力依旧存在,却似乎...不再那么狂暴地指向某个核心,而是变得更加均匀、更加...死寂?
身体在粘稠的黑暗中翻滚、沉沦。剧痛从未停止,混沌雷力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地焚烧、撕裂着残躯。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胸口。
但没有了那灰白磷光的直接“注视”,没有了那毁灭性的恶意意念锁定,精神上的巨大压迫感反而...减轻了一丝丝?
我如同被抛入了深海最底层的淤泥层,缓慢地、无可抗拒地下沉着。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冰冷。
只有身体内部那无休止的剧痛,和手腕上那缕残留的、带着思朔最后温度的意念,提醒着我...还“存在”着。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虚无中沉浮。
疲惫如同亿万钧的冰山,压得我只想就此沉眠,融入这片永恒的渊暗。
“...不能...睡...”
识海中那点星火,微弱地摇曳着。
思朔最后的呼唤,水生和苏南浴血的身影,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如同走马灯般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哪怕沉沦至此,也绝不放弃!
我强迫自己保持着那点冰冷的清醒,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守护着最后一丝意识之火。
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无边的疲惫和痛苦彻底拖入黑暗深渊时——
我下沉的身体,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柔软的淤泥,也不是坚硬的岩石。
那触感...冰冷、光滑、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般的...“弧度”?
冰冷。光滑。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被岁月磨砺出的圆润弧度。
这触感,如同黑暗中无声浮现的礁石,瞬间刺破了我在无尽沉沦和剧痛中近乎麻木的意识。
不是柔软的渊底淤泥,亦非棱角分明的坚硬岩石。它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人造物的...质感。
身体依旧被那庞大而均匀的向下吸力拖拽着,但下沉的速度,在触及这“弧度”的瞬间,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减缓了一丝?
如同沉船在深渊海床上,终于触到了底部的硬壳。
“呃...”
喉咙里溢出一声无意义的嘶气。全身的剧痛并未因这微不足道的接触而缓解半分。
丹田深处,混沌雷力的反噬如同永不停歇的地狱熔炉,持续地焚烧、撕裂着每一寸焦黑的经脉废墟。
识海中那点冰冷的星火,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虚无的折磨下,也只剩下微弱摇曳的残烬。
但这点“不同”的触感,却像一根最细微的针,狠狠刺中了我摇摇欲坠的“存在感”。
手腕上,思朔那缕光索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念余温,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似乎也因为这“接触”而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哥...”
极其模糊、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意念碎片,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
她...也感觉到了?这异常的“底部”?
我强迫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星火凝聚起来,不再徒劳地对抗痛苦,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感知力,如同最吝啬的赌徒押上最后的筹码,全部集中到——身体与那冰冷光滑“弧度”接触的部位!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被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着,传来细微的麻痒和更深的刺痛。
但我忽略了这些,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细细分辨着那触感之下更细微的...“信息”。
冰冷。是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这渊暗的寒意同源。
光滑。但这光滑并非绝对,指尖极其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凹痕?
不,不是凹痕!是...纹路!
极其古老、极其繁复、带着一种非人精密感的...阴刻纹路!
这纹路...似曾相识!
青铜空间!那扇巨门!那洞壁上流淌暗青光路的几何线条!
那如同活物般的算阵星图!
一模一样的气息!同源的冰冷!同源的古老!同源的非人感!
只是这里...更加...死寂?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连最后一丝“活”性都已彻底湮灭,只剩下这冰冷的、亘古不变的金属躯壳。
这里...是那青铜空间的...“地基”?或者...是另一个...更大、更古老、同样沉睡着的...青铜造物的...一部分?
遗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意识!
那抹灰白磷光...这深埋渊底的冰冷青铜...灵泉...虺玉核心的通道...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他们并非坠入了无意义的深渊!而是...闯入了一处深埋地底、尘封万古的...远古遗迹!
一处由冰冷青铜构筑、蕴含着难以想象秘密和凶险的...失落之地!
“思...朔...” 我试图在识海中凝聚意念,顺着那缕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意念余温传递回去。
“...遗迹...青铜...”
意念断断续续,如同破损的电台信号,艰难地发送着这至关重要的信息。
手腕上那缕意念余温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投入了滚油!
“...看...到...了...” 思朔传来的意念同样破碎,却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
“...门...柱子...巨大...古老...绾绾姐...白光...稳定...水生哥...喘气...”
信息量巨大!
思朔他们似乎也触底了!而且看到了“门”和“柱子”?巨大的、古老的?
赵绾绾的心口白光稳定了?水生在喘气?他们还活着!至少...暂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庆幸和更沉重责任的暖流,瞬间冲淡了我识海中的无边冰冷!
他们撑过来了!至少一部分!
但危机远未解除!
我的身体,依旧在缓慢地、无可抗拒地沿着那冰冷光滑的青铜弧度向下滑落。
吸力虽然均匀,却依旧存在,要将我拖向更深、更未知的所在。
而丹田深处,那沉寂片刻的混沌雷力,似乎因为我意念的剧烈波动和这外部“青铜”的冰冷刺激,再次变得蠢蠢欲动!
灼烧撕裂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沿着焦黑的裂痕向上蔓延!
必须停下!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
否则,不等被这遗迹吞噬,体内的毁灭力量就能先将我撕碎!
“动...手...”
意念艰难地凝聚。
我尝试着,用那几乎失去知觉的、焦黑的左手残肢,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钻心的剧痛,
摸索着身下那冰冷光滑的青铜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