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远没有否认。
巴利洛德·海恩有些颤抖的将手中刚打开扉页还来得及阅读的国教典籍合上，久违的感到了愤怒。
“为什么要动用已经封存的什一税！”
如果他没有记错，98号仓库存放的都是大型工程机械和采矿设备。
海拉五号这颗星球根本用不到。
北方矿区早已枯竭。
巢都地下的中小型矿场也没有足够的开采价值。
下巢庞大人力远比各种采矿机械更加廉价，自己的继任者没有道理连最基本的投入和产出都算不清楚。
比起机械采矿。
人工采矿的效率固然低上成百千倍。
但那些大型设备仅是能源消耗和定期维护费用，换算成尸体淀粉就足以养活数以万计的下巢奴工。
使用机械采矿根本划不来。
只有难以开采的高价值矿脉，才配得上古老先进的采矿机械。
而类似的矿脉。
早在数百前就已经被开采殆尽。
上巢制造一台大型激光采矿设备需要耗费数个月时间，受限于生产线数量也无法扩大生产。
可以说用一台。
什一税清单中就会少一台。
负责收税的帝国内政部官员可不会接收已经使用并产生磨损的二手工程机械和采矿设备。
到时候。
巴利洛德担心自己的继任者会被一枪崩掉脑袋。
至于贿赂征税官员。
付出与回报也是得不偿失。
征收海拉星系什一税的帝国海军舰队来自更高层级的赫尔海姆星区而非本地的次级星区。
想要贿赂对方。
付出的代价过于巨大。
或许只有赫尔海姆主星尖塔区的房产，才有足以打动那些官员的价值。
只是海拉五号根本承担不起。
海恩家族传承两千多年，都不曾在赫尔海姆主星拥有一处房产，哪怕位置只是在上巢。
这并非是海恩家族缺少财富。
也不是本地资源和工业产出没有价值。
而是由于亚空间航行造成的损失以及缺乏统一货币结算，海量财富会在贸易过程中凭空蒸发。
再加上星区首府掌握着定价权。
赫尔海姆星区范围内的数百颗星球，只要想和赫尔海姆主星交易，就必须忍受星区首府以相当低廉的价格进行吸血。
一吨精金矿锭。
运往星区首府甚至换不来几吨尸体淀粉。
想要以相对正常的价格交易，除了考虑星区首府星港中的黑市，就只能花高价委托行商浪人和帝国商船队作为中介。
前者可能血本无归。
后者产生的中介费用往往超过贸易物资总数的一半。
就算费尽心思搞定了负责征税的内政部官员，征税舰队里随行的审判官同样是个不稳定因素。
历史上一次交税过程中。
海恩家族就曾因为一名虫豸般的审判官付出过惨重代价。
中巢和上巢大量的熟练工人被审判官以潜伏在人群中的异端为名义抓起来吊死。
当时的行星总督。
也差点被扣上异端的帽子。
而造成一切的原因，仅仅是起重设备在组装完成后的测试中涂装略有磨损，就让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审判官感到了不悦。
对方以神经质的方式查看所有设备的保存情况。
哪怕是最微小的问题。
都会导致一大批工人被就地处决。
在当时的记录中，那名审判官主张交给帝国的工业设备必须是完美的，不能有丝毫瑕疵。
就算只是漆面上的轻微划伤。
也是对帝国不忠诚的表现。
直到征税舰队上另一名审判官将可能已经疯掉的同僚枪毙，才算中止了那场闹剧。
“南方大陆发现了新的矿脉？”巴利洛德很快冷静下来。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和拥有这颗星球绝大多数矿产资源的北方大陆相比，南方大陆的矿脉确实显得十分贫瘠。
但不管怎么说。
那都是一座大陆。
只是上面的矿脉分布太过零散，才没有被进一步开发。
南方大陆上几种本地什一税里缺少的矿石，在数百年来不断勘探中也基本被开采的差不多了。
如果真的发现了新矿脉。
那么98号仓库工业设备的调用还算有点价值。
至少未来与行商浪人和宪章船长的交易中，海拉五号可以减少一些贸易损失。
“和新矿脉没有关系。”
孙远打消了前任总督的疑虑。
他是来确认一些消息的，没有必要向前任总督汇报工作并接受质询。
一万年前提尔伯特皇朝在帝国远征舰队帮助下统一海拉五号，三千年前海拉五号回归帝国。
在这缺失的七千年里。
提尔伯特皇朝都在做些什么？
孙远想知道这个。
已知提尔伯特皇朝曾经拥有庞大的海军舰队，星语者不好说，导航者应该不缺，不应该和帝国失联七千年。
孙远的问题。
显然超过了巴利洛德·海恩的认知范围。
“什么七千年？”
伴随着疑惑的声音
孙远觉得自己可能要失望了。
面前的老人好像并不知道那段已经消失的历史。
本地国教也是回归时期诞生的产物，各种经文中除了传说同样没有对于那段历史的记载。
“提尔伯特皇朝曾经的舰队呢？”
孙远换了一个问题。
环绕海拉五号的星港极为庞大，考虑到本地存放有灭绝令武器，海拉星系最初应该不止停泊着两艘巡洋舰和几支护卫舰编队。
“不是被星域政府骗走了吗？”巴利洛德有些疑惑。
对于行星总督来说。
这件事情并不是秘密。
海拉五号历任统治者对此都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本地舰群被收走，两千年前入侵的兽人可能在太空中就会被全部消灭。
这颗星球的衰落。
就是从两千年前开始。
“你之前所说的制造蓝图具体是指什么？”安里亚特神甫看到孙远陷入沉默，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些图纸而已，你们打开看一下就知道了。”
“把这座雕像切开。”
巴利洛德起身前往客厅，指着面前的纯金帝皇雕像说道。
孙远没有阻止。
安里亚特神甫思考片刻，伺服颅骨上搭载的小型激光阵列很快就完成了这个有点亵渎的举动。
在雕像的中央。
存放有微型的静滞力场装置。
里面保存着一个装有红色液体，大概有小拇指长短的水晶瓶。
“这半管血液是提尔伯特皇朝最后的存在痕迹，足以让你们打开所有存储设施。”
巴利洛德直接说道。
放在二十年前，他准备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如今。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98号仓库地下的物品虽然价值不菲，但却拥有主人，总有一天帝皇的天使会来取回他们存放在海拉五号上的技术蓝图。
说起这个。
巴利洛德突然想起了海恩家族代代只通过语言传递的重要信息。
海拉五号的存在意义。
好像是为了帝国探索星炬之外。
但以这颗星球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