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廿二,晴。
经过五天行程,夏衍提前返回雍城,刚招募的新兵还落在后面。
从四月初一出发,到如今归来,整个行程前后耗时五十余天。
每日跟各地官僚打交道,也是让夏衍精疲力竭。
好在总算是尘埃落定。
此次募兵之旅看着浩浩荡荡,热热闹闹,实际也只招募了743名新兵,却也足以让巡防营达到满编。
甚至还有一部分富余。
为封地将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这可都是仙苗。
回到府中,正准备返回后院休整,跟许久未见的可儿温存一番,结果就被王阶拦住。
“主君,有一个情况,要跟您汇报。”
“讲。”
谈到正事,夏衍还是能耐住性子的,将王阶请到外书房。
“过去一个月,陆续有来自地方郡县的寒门学子,说是想要拜入封君府。因不知这些人的来历,臣下暂时将他们都安排在客栈落脚。”
“可有打听清楚,这些人因何而来?”
夏衍同样莫名其妙。
在将原主招揽的门客悉数遣散之后,他就没再对外招揽过新的门客。
怎么还有人不远千里来投?
“都说是听闻主君您在地方上的募兵之举,不论出身,唯才是举,故而都想来都中碰一碰运气。”
王阶神情古怪。
“……”
夏衍也没想到,此事还能引发这样的连锁反应。
“既如此,那便安排明日见上一见,确实有缘的可入封君府,落选的也发给车马路费。”
总不能寒了这些个寒门学子的心。
虽说征辟学子没有征得宫里同意,但这又不是夏衍主动所为,不过是顺水推舟。
晾老登也说不出什么来。
正好借机再储备一波人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以封地如今情景,从三公九卿衙门征辟的二十四名家臣自是够用,但从长远计,多征辟一些有才学的门客,也并没什么坏处。
………
王阶刚走。
管家周福又跑来禀报。
“主君,一个月前,玉京萧家遣人送来一封信函,还有一截灵根,已登记造册,存入内库。”
“萧家…”
作为玉京有名的世家大族,萧家存续数千年,本该是原主嫡母以及原主的坚强后盾之一,却始终没在雍城露脸。
甚至原主遭人暗算,都没派人来雍城替原主主持公道。
也不知是何缘故。
现下就藩在即,却又送来一截灵根,所为何意?
“萧家来人,可有去过二哥府上?”
“没有。”
周福摇头,“对方送完东西就已连夜返回。”
“知道了。”
夏衍眉头微皱,一时猜不透其中玄妙。
早在一个月前,夏玄灵已经启程前往钧天剑阁,以搬血境修为破格成为真传弟子。
其圣体觉醒的消息,也在都中上层圈子渐渐流传开来。
二哥夏衎在夺嫡之争中,已经明显落入下风。
偏偏这时候萧家跑来送礼。
实在可疑。
信上倒也没说什么,只道夏衍就藩在即,送来一截得自某个上古洞府遗迹的灵根,望夏衍好生培育。
“这算是一种考验吗?”
作为天生地长之物,灵根不仅可汲取星辰之力,还能梳理灵脉,更能结灵果宝药,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珍。
雍宫深处就种着一株中品灵根——火杏树。
灵根虽好,前提是要能种活。
尤其是这种从洞府遗迹得来的灵根,固然来历不凡,却也因灵气枯竭而陷入休眠,需以海量星力温养方可复苏。
之后重新抽芽长叶,再到开花结果,又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非有大底蕴者无法培育成功。
不管萧家到底有何谋划,至少对夏衍来说不是坏事。
反正他也没想过要得到萧家认可。
夏衍也不急着去查看灵根,而是看向周福。
“就藩之后,都中封君府需安排人留守,你可愿意留下?”
“主君,我,我...”
一向沉稳老辣的周福,此刻竟是结巴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留在都中享清福。
但又不确定,这是否是主君的试探。
一时左右为难,竟是有些失了方寸。
“既如此,那你便留下吧。”
夏衍一眼看穿周福心思。
就藩之后,天高皇帝远,但也有必要跟雍城保持一定的联络。
周福为人圆滑,老于世故,去了宁城未必能有多大作为,留在都中反倒如鱼得水,也算人尽其用。
“谢主君恩宠,奴才,奴才…”
周福一把大年纪了,此刻竟是有些哽咽,感激涕零。
………
处理完紧急庶务,夏衍这才回到后院,由霁月伺候着沐浴,洗去一身风尘。
琥珀调去服侍秦姬,紫鸢管理小账房,相当于后院管事。
真正贴身伺候的,如今也就只剩下霁月一人。
偏偏霁月是个没野心的。
前番可儿成为姬美人,紫鸢、琥珀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霁月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只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一点让夏衍很是喜欢,笑着问:“最近修行怎么样?”
“已经突破到淬体中期。”
因着是募兵,考虑到影响不好,夏衍这次出去一个侍女都没带。
霁月却也落得清闲,整日里没事就修炼,加上天赋不错,进境倒也飞快。
当然跟秦阮是没法比了。
等夏衍来到隔壁院子,这才得知,秦阮已经突破到淬体后期。
如此惊人的修行速度,很难不让他怀疑秦阮也有特殊体质。
唯有等到他突破到搬血境,破妄灵眸再度觉醒,才能判断是什么体质。
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两人温存之际,秦阮主动提及一事。
“郎君,前番妾身父亲派人传话,想找我借一百星石,妾身拒了。”
“可知道是因为何事要借星石?”
当初秦阮是被秦阔卖给夏衍当丫鬟的,又是养女,如今秦阮虽晋为姬美人,夏衍却也不用认秦阔这个便宜老丈人。
但毕竟有养育之恩,能帮还是要帮一把。
“妾身托周管家打听了,却是妾身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学堂时并不学好,整日与人吃酒赌钱,甚至还去青楼与人争风吃醋,欠下巨额赌债。”
秦阮双目通红。
从小弟弟就被宠溺太过,如今愈发骄纵,以至于闯下这泼天大祸。
对秦家这等小门小户,一百星石绝对是一笔超级巨款,凭秦阔的那点俸禄,大半辈子都攒不下。
“此事颇有蹊跷,我来处置吧。”
前番秦阔毅然将秦阮卖入封君府,夏衍就隐隐感觉不对。
如今又生事端。
很难不让他怀疑,这背后是否又是冲着封君府来的。
“郎君,我…”
秦阮神情羞愧,咬牙说道:“此事了结,妾身与秦家便再无任何瓜葛。”
就当报了养育之恩。
前番被养父卖入封君府,秦阮就对秦家彻底绝望。
好在郎君是个好的。
倘若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她这辈子也就毁了。
如今又闹这么一出,最后剩下的一点情分也消耗殆尽。
“无妨。”
夏衍倒是淡定,就藩在即,正好借这件事来表明一下态度。
走之前总得亮一亮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