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宵生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是对于围观的人群而言是如此,对于被姜从云逼到绝境的袁浪同样是如此。
慢刀子割肉,最消磨人的心智。
姜从云步步紧逼,手段愈发狠烈,但始终都未过杀人的那条线。
这无疑是在袁浪那本就被姜从云一脚踹碎的武道之心上,紧紧相逼,不断加码。
当袁浪推出自己身边最后一块挡箭牌,却依旧被姜从云一拳撂倒的时候。
望着空中飞溅出的血花,以及那弟子倒地后的抽搐。
这一切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故而当唐宵生到来的消息出现的时候,袁浪像是疯了一般,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唐宵生。
“唐…唐舵主!救…救,救命!”
原本站起仅低唐宵生半个头不到的袁浪,此时跪倒在唐宵生的膝盖之下,整个人抖若筛糠,哪里还有一丝一毫武者的风范?
见唐宵生只是俯瞰着自己不说话,那袁浪拼命仰着头,挪动着膝盖向前,声音依旧颤抖。
“是…是我啊!袁浪啊!唐叔,威海馆的袁浪啊,您…您和我师父是相熟的啊!”
袁浪颤抖着双手对着自己,而他的身后则再度传来令他恐惧且窒息的声响。
咔…咔…咔!
木制的轮椅在石板地面滚过,发出僵硬的声响,每一次都好像卡在袁浪的心跳之上。
“叔!叔!救我!救我啊!我是我师父唯一的亲传了!我死了,我师父的传承就…就……”
咔!
袁浪被轮椅车的声响打断。
听着那缓缓停下的轮椅声响,袁浪只觉自己的后背仿佛长了一只眼睛,他亲眼看着姜从云那沾着几十个武馆学徒热血的手,逐渐朝着他靠近。
一尺二……
九寸八……
五寸三……
一寸一!
袁浪的身体逐渐僵硬,以至于声音也跟随着僵硬住。
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之间,怎么也挤不出来。
“……”
袁浪原本微微颤抖的身体突然剧烈浮动,像是脖颈之间掐住了某样东西一般。
唐宵生从始至终并未跟袁浪说任何一句话,哪怕知晓他是故人徒弟,亦是如此。
“姜贤侄。”唐宵生开口,“这都是你做的?”
姜从云对上唐宵生的虎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你也不打算放过?”唐宵生指的是自己腿边颤抖。
“他是我的故人之徒。”
姜从云略微沉默,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任何多余的动作,两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引得周围人议论纷纷。
威海馆大门口,林天瞧见唐宵生,多少也知道此事有了转机,当即快步走上前向唐宵生问好。
“唐叔。”
唐宵生依旧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和之前袁浪一般无二。
“姜兄,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足够了,如何?”林天向姜从云再次问道。
姜从云并未理对方,只是眯起眼。
“唐伯也是这个意思?”
“不,贤侄你应当是误会了。”
唐宵生摇了摇头:“咱的意思是……威海馆的齐馆主是咱的旧相识,此事贤侄你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齐馆主那边咱会替你搞定。”
姜从云微微一愣,而后轻笑起来。
“给唐伯添麻烦了。”
“贤侄哪里话……”唐宵生瞥了一眼自己脚边僵硬如石像的袁浪。
“咱家小绫儿什么性子,咱多少还是知道的,她信得过的,咱这个当爹的就没理由怀疑……”
……
盐帮,演武堂。
“你说唐宵生过去非但没有阻止那姓姜的小子行凶,还将威海馆的弟子带走了?”
方长老听到大堂前跪着的弟子说的话后,猛然站起。
与此同时,在座的诸位长老也开始议论起来。
“方长老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唐舵主的行事风格你又不是第一日才知晓,他既然揽下此事,想来多少是有些把握处理的。”一旁的候长老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你确定他有把握处理?”方长老质问道。
“那威海堂虽说没落了,但馆长毕竟也是三品沉淀多年的强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摸到四品的门槛了,他唐宵生带走的可是对方的传承弟子……”
“方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候长老打断道。
“说个不中听的,在座各位有多少不是在武道三品沉寂多年的?若那四品的门槛真当好触及,哪还轮得到他威海馆?”
候长老的话,让原本略显吵闹的演武堂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如他所说,海港镇这么多年都没出现四品高手了,否则这天早就变了。
他们这些老东西对于此事最有体会,毕竟这么些年他们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法子去突破,甚至不惜触碰甲子前的一些禁忌。
可直到最后,依旧差了那么一丝。
至于究竟缺的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总不能去问蛟龙卫吧?
“传承一事,岂容儿戏?那威海馆的齐馆长要是真被逼急了,做出些事端来……”
“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自始至终都是与唐舵主和唐家有关,因唐家手下而起,亦由唐家家主而终,就算依律连坐也不关咱们盐帮其他长老什么事。”
不待方长老说完,候长老便再次起身,不仅打断了对方的话,而且还向首位的老帮主建议道。
“帮主,以我所见,此事不如听之任之,若是那唐宵生接不住,无论是被威海馆给扫了颜面,还是被蛟龙卫盯上,于我盐帮而言,都是好事。”
“毕竟真金不怕火炼,与其选个银蜡枪头中看不中用,不如实打实试试唐宵生的底细,他若是接住了此事,一来也算是替我们盐帮的覆海宴提前热了个场。”
“二来也可震慑帮内的异动,毕竟这般大的事情,说起来像是天塌了没人接得住,但偏偏就被他唐宵生给顶住了,那这帮主之位也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啊,当然,方长老,我并不是在点您,仅是就事论事而已。”
候长老的一席话看似是将唐宵生与盐帮的利害关系切开,并且无情将唐宵生给抛了出去‘验成色’。
实则是借此打压以方长老为首扶持的其他几位舵主。
毕竟除了覆海宴上的表现,帮内投票也是选举帮主的关键一环。
唐宵生毋庸置疑是盐帮所有舵主之间最强悍的存在,唯有背景根基差了些许。
而候长老此举,无疑雪中送炭。
毕竟在场这么多老头子,谁还不是个人精?
有些事情不拿出来在明面上说,无非是给彼此留点情面。
毕竟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若是把桌子掀了,不见得还有人能幸免。
故而方长老谋事在前,也就怪不得候长老算计在后了。
“那便等一等吧……”为首的老帮主缓缓道。
“齐师已然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