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乱一片,南方岁月静好?
还趁机发战争财?
这乾元王朝还真是从骨子里烂透了。
姜从云皱起眉头,脑中思索起来。
关于和草原的战争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当初在聚宝城的时候,就见过草原来的七月九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但看他那口气,倒是想要一统北部,而后南下擒龙?
对于这件事,姜从云打心底厌恶。
他对乾元王朝没什么感情,故而谈不上什么家国情怀。
而且就算按照现在他的身份来看,他也得属于家破人亡的那一类。
也就谈不上什么所谓的亲情亦或是其他的羁绊了。
至于为何厌恶此事。
则全因十余年的反战教育,和千年历史早已让他知晓那些事情,对于无辜的百姓伤害到底有多大。
但依照他对北部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的认知来看,只怕到时候整片中原大地都要在草原铁蹄的屠杀之下化作一片焦土。
屠杀一词于他而言,属于绝对的禁词。
看来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往北方草原走一趟,不是为了这个令他厌恶的王朝,而是为了无辜的百姓。
“也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姜从云望向聚宝城的方向,轻声说道。
“姜哥,您说啥?”福长贵以为姜从云是在对他说话,连忙凑近问道。
“我问,你是否知晓魔道的事情。”
关于起义,姜从云倒是没什么好问的,这样的时代没有几个农民起义实在太不正常。
封建王朝之下,再怎么起义,受苦和不变的,也都是底层的百姓。
故而这种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历史剧而已,实在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魔道啊,那咱实在不太清楚。”福长贵摇了摇头,“甲子岁月之前,朝廷曾派出蛟龙卫对着整个江湖进行了一场大清洗。”
“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那些灰白的宗门,亦或是十恶不赦的邪教,都遭到了蛟龙卫的登门血洗。”
“无一例外?”姜从云微惊。
“无一例外。”
得到福长贵肯定的答复之后,姜从云略显沉默。
他原本是有打算去某个名门正派友好的踢馆……哦不,交流一二,看看能不能偷师到什么绝世武学。
但如今看来,是彻底没了希望。
“扯的有些远了,还是继续说唐家的事情吧……”姜从云失望地摇了摇头。
“行……”福长贵虽说点头同意了,但不知为何却突然沉默了许久。
直到姜从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才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姜哥,咱们刚刚说到哪了?”
“成家的事情。”姜从云记忆力倒是挺好。
“哦哦……因为唐舵主无家可归的缘故,在治好身子之后,便请媒婆登门下聘,后来两人就成婚了。”
故事结束的异常平静,但对方应该是漏了什么才对。
“那唐舵主现在的那位是怎么回事。”姜从云提醒道。
“那位啊,是在唐舵主加入盐帮后四五年才娶的。”
福长贵并未理解姜从云的意思,只当他是在询问玉娘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绫姨呢?”
“死了。”
不出意料的答案。
“是因为千年血珊瑚的事情?”姜从云猜测道。
“是。”福长贵点头。
“当初谁都不知晓绫姨是怎么将那玩意带回来的,只晓得后来绫姨因此害了病,落了病根,一直好不了,唐舵主为此花费了不少钱财……”
“可最后还是没能治好。”姜从云将对方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了。
而后目光再度投向海岸码头处,那个小小的女娃身上,姜从云从衣襟当中摸出一两散碎银子递给福长贵。
“姜哥?”
“帮我把那女娃娃怀里的小鱼买过来一下。”
“她不会卖的。”
姜从云回望福长贵。
对方一脸认真地说道:“那女娃娃可以在码头捡鱼本来就是唐小姐特许的,否则渔民们是不会逮那些压根卖不掉的小鱼上岸的。”
姜从云恍然大悟。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倒是我不如她了。”姜从云将银钱收入衣袖之内。
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在码头上飞奔的女娃身上,对方在他们谈话期间又拾得三两条小鱼,原本愁苦的脸庞此时显得明媚了许多。
“绫姨走后,唐小姐也这样拾过鱼?”
“没有,唐家穷苦的时候是在唐舵主进盐帮之前。”
福长贵摇了摇头。
“绫姨是难产死的,那时候唐舵主还不在盐帮做事,一般都是唐舵主将一个兜布打个死结,将小姐放在其中,带着出海打鱼维生。”
“带着婴儿出海?”姜从云瞪大了双眼。
“也算是我们这的风俗了,虽然听着确实有些不人性。”福长贵苦笑起来。
“那时候日子不容易,谁都不乐意家里多张吃饭的嘴,所以只能带在身边……反正出事了,横竖是个死。”
横竖是个死吗?
姜从云大概清楚为何唐宵生会加入盐帮了。
“因此,唐小姐很怕水,这大概也就是唐舵主再娶的缘故了。”福长贵继续说道。
“盐帮的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女长老或者女帮主一说,但前提是绝对不能怕水,故而唐小姐并不适合继承帮主的位置,这对于唐舵主而言是个不小的阻力。”
“你们盐帮用的是子承父业的规矩?”姜从云意外,“不会有人不服气吗?”
福长贵突然笑起来了:“姜哥,您觉得对于盐帮来说什么最重要?”
姜从云一时默然。
“稳定。”福长贵轻声说道,“谁拿的多,谁拿的少不重要,对于大家来说,能吃上饭,不回到以前的生活最为重要。”
“姜哥,像您和唐舵主这样的天才,终究是少数啊,咱们这种普通出身的人家,凭什么比得过人家几代人的积累呢?”
福长贵的年岁并不算太大,但说话不知为何有种老态的感觉,仿佛认命一般。
“这话是别人告诉你的吗?”姜从云问道。
“陆佬跟我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所以就告诉姜哥您了。”福长贵挠了挠头。
“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对。
非常不对。
姜从云的手搭在轮椅之上,目光看向远方的海岸。
但迟迟未开口。
他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在他的心头。
沉重万分,远非人力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