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拿出一根烟，叼上，说，“没有其他选择吗？”
制片经理，要是卡预算。
那是真的难受。
邵氏的方逸华，不仅控制群演数量，道具、服装，连艺人上厕所，用多少纸都要管。
恐怖如斯。
施南生虽然不至于，但……
“现在知道怕了。”黄百鸣笑，“徐克还是挺喜欢你的，改天我组个局，坐下来聊聊。”
顾念说，“我要拍《英雄本色》。”
黄百鸣表情一僵。
他本来觉得顾念和徐克没有什么矛盾。
出现闹僵的苗头，也是施南生不断用自己的资源参加节目，依旧票房惨败，面子有点挂不住。
但是票房之争，本质上是金公主和嘉禾的交战。
他们这几年和洪金宝打来打去，私底下关系都还很好。
黄百鸣便想借顾念进奋斗房，在新艺城开片的契机。
他出面当和事佬，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把事情翻过去。
但这货想拍《英雄本色》，性质又不一样了。
《英雄本色》徐克提过好几次，说要和吴宇森一起做。
麦嘉和金公主那边都觉得不行，不给拍。
这片甚至可以说，是徐克决心离开新艺城的原因之一。
现在顾念要拍，这算怎么回事。
黄百鸣感觉牙疼，嘶嘶吸了两口气，说，“你拍它干嘛。”
“吴宇森看不起我。”顾念说话，嘴上的烟一翘一翘，说，“我要弄他。”
黄百鸣看这货痞气的样子，牙疼，头疼。
他知道吴宇森确实是看不起大陆人。
最早的时候，吴宇森留个长发，嬉皮士打扮，看法国电影，抽法国烟，喝法国酒。
拜师张彻后，姜大卫、狄龙，以为他法国留学回来，后来才知道压根没出过国，起了个外号“法国飞”。
这种事情，黄百鸣也不好调解，只能安抚顾念，说，“咱们先把《僵尸先生》续集开起来。
然后我再支持你拍一部，和《英雄本色》差不多题材的片子。
如果票房不错，咱们就提上日程。”
顾念把烟从嘴边拿下来，说，“都听你的。”
黄百鸣这番表态，是站队他这边。
顾念没有理由再说什么。
“明天把你要的人叫到公司，准备签合同。”
知道顾念准备弄《英雄本色》，黄百鸣也打消了调和的念头。
公事公办吧，就做个同事。
施南生虽然和徐克出去开工作室，但公司的行政工作还在弄。
每天都是下班以后，再去忙工作室。
她是个识大体的人，不至于给顾念使绊子。
顾念点头，说，“可以，我都联系好了。”
“都是片约吧？”
“嗯，都是片约。”顾念把烟放回烟盒，打火机在手指之间转动。
片约，签片，不签人。
谈好了，在这儿拍几部戏，要开工提前把时间腾出来就行。
顾念倒是想把林正英签下来，但不现实。
徐文娟送了两杯参茶进来，黄百鸣端起来，吹了吹，问，“林正英和许冠英，需要签几部？”
顾念咕咚咕咚一口喝完，抹嘴，说，“六部吧。”
黄百鸣咳嗽了起来，他牙和头倒是不疼了，蛋疼。
签六部，你要上天啊。
顾念不顾他的死活，说：
“对了，我前几天遇到一姑娘，邵氏的艺人。
想借过来拍一组镜头。
大概几个小时就能拍完，能过来就行。
还有，我能找箫芳芳来客串吗？”
刚说金公主因为箫芳芳爽约，把《撞到正》给了嘉禾，导致雷觉坤决定自己拍片。
现在就提这个。
黄百鸣伸手颤抖指向门外，让他赶紧滚。
顾念拿起桌上的制片单，麻溜的跑。
“文娟，你记得喊他去考驾照。”
黄百鸣看这货穿着一万二的西服，车把上挂着一大包炖牛腩，骑车七八公里回去，又开始牙疼。
相比于黄百鸣，顾念更听徐文娟的话。
……
“确定没问题是吧？再放我鸽子，真没你好果子吃。”
顾念把徐文娟给他打包的牛腩，路上买的几个炒菜、米饭，放在桌上。
于仁泰去厨房拿筷子，说，“两部片约都拍完了。”
高志森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啤酒和一听可乐，说，“出去溜一圈，回来成我领导了，难受。”
顾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难受什么，你就跟着享福吧，看我把贺岁档敲下来，让你当导演。”
高志森切了一声。
顾念也忍不住笑，玩笑开的有点大。
嘉禾那边正铆足全力，准备给新艺城来个狠的。
顾念没资历，也不愿意头铁上去挨一下。
他要安心把《僵尸先生》宇宙，开出来先。
至于《福星高照》谁去抗，顾念不在乎。
从口袋里把黄百鸣给的那份表格拿出来，递给于仁泰，“没问题就把名字写上去，编剧决定好了吗？谁是大太子？”
高志森一举手，“我！”
这你都要认？那我特么不成二太子了？
于仁泰都没眼看，直接用手杖扎了过去，捅的高志森嗷嗷叫。
顾念点了根烟，对他说，“吃完赶紧回家，沈月明这会估计已经开始扎小人弄我了。”
于仁泰这几天就住这边，根本没回去。
三个人把剧本改到第三稿，结局修了五六个，总算有了七八分满意。
等明天把合同搞定，去奋斗房滚一圈出来。
就可以看景，预算下来，搭景，开戏了。
就是制片经理，制片经理。
……
去年八月，新艺城的办公地点，从始创大厦的六楼，搬到了十二楼，面积从一千尺，扩大到六千。
六楼则改成了宣传部。
不过“奋斗房”还在606里面。
顾念拿着黄百鸣给的钥匙，一个人打开了传说中“奋斗房”的门。
很小。
8平方米左右。
正中摆了一张简单的书桌。
桌上的烟灰缸都没倒，里面塞的满满当当。
看来这几天，房里没有闲着。
正面墙上，贴着几张电影海报。
《最佳拍档》《大显神通》《女皇密令》《开心鬼》《全家福》
顾念看了看，好像两千万以上才有上墙的资格。
书桌旁边放着装有移动支架的黑板，上面凌乱写着：
圣诞快乐——鸿运当头——恭喜发财
石天导演
石天、谭咏麟、林子祥……
《鸿运当头》是什么？
《恭喜发财》应该是贺岁档的策划方案。
不过，这阵容，好像要被嘉禾打爆。
《福星高照》让石天来顶吗？
好像石天号称“悲观石”，不会被打抑郁吧？
洪金宝那边剧本都还没写，顾念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把笔拿起来，又放下。
左边墙上，挂了一副装裱好的字，写着“奋斗”。
顾念凑过去看，“新艺城电影公司，蜀人张大千题……诶，张大千写的？”
那天去陆羽茶室，里面有张他的画《黄山松云》。
书画家和茶室，挺合理。
但是电影公司……
看到署名之前，顾念怎么也不会把张大千和新艺城联系在一起。
“哒、哒、哒……”
门口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