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我按下顶层按钮的指尖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电梯门缓缓闭合，映出我略显疲惫的脸。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东南亚合作方的第二条消息。
“林总，他们希望我们能在三个月内完成系统对接。”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而我的思绪却被拉回了更早以前。程澈已经快步走向办公楼，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像一束光切进了夜色里。她总是这样，不说话，只做事，从不说累，却比谁都拼。
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来。从最初的外包客服专员，到如今独立运营公司，每一步都走得不易。记得刚起步的时候，我和程澈挤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办公室里，电脑嗡嗡作响，空调滴水声成了我们的背景音乐。那时候，我们没有客户、没有人脉、甚至连办公桌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但我们都相信，只要肯拼，就一定能闯出一条路。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门开了，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还亮着灯。周扬正和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讨论培训方案，看到我进来，立刻起身：“林总，您回来得正好，我们刚在说……”
我没打断他，只是走到窗边坐下。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仿佛能照见过去的一切。那些深夜加班的日子、那些为了一个项目争得面红耳赤的瞬间，还有那个曾经让我心软又心痛的人。
第二天上午，我在日程表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晓悦。
商务酒会上，主办方安排了自由交流环节。我端着咖啡站在角落，正准备翻看邮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叫我的名字。
“林深？真的是你？”
我转过身，看见一张久违的脸——陈晓悦穿着剪裁利落的灰色西装，头发比从前短了许多，但眼神依旧清亮。她笑起来的样子，和大学时几乎没变。
“好久不见。”我点点头，语气尽量自然。
“你还是老样子。”她打量着我，“除了更瘦了些。”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笑了笑，“工作忙，睡得少。”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那里缠着一条褪色的蓝绳手链。我下意识地想藏起那只手，却被她先一步开口。
“这条手链……”她顿了顿，“你还戴着？”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摇头，“抱歉，我不该提这个的。”
“没关系。”我说，“其实……它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我记得那天下着雨，你说你会等我回来。”
我心头一震，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那时候你的父母希望你能出国留学，追求更好的发展。
我明白，这是你的机会，你应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分别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我们在机场门口相拥。
那时候我紧紧地抱住你，生怕一松手你就会消失了。
她低下头，手指摩挲着杯沿，“我那时候也不想离开你，但我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
我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所以你就去了伦敦？”
她点头，“他们把我送进了一家金融公司实习。”
“那你后悔吗？”我问。
她抬起头，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走，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那个雨天，我们站在机场，手里攥着这条蓝色的手链，眼里全是泪。
“你要记得我。”她说，“我会回来的。”
可她终究没有回来。
“你现在还好吗？”她问我。
“还行吧。”我笑了笑，“开了家公司，做客服外包。”
“我知道。”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展板，“你们的案例展示牌就在那边。”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我们的LOGO和项目介绍。
“听说你们最近接下了东南亚的一个大单？”她问。
“是。”我点头，“还在筹备阶段。”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知道吗，当年我选专业的时候，差点报了计算机。”
“真的？”我惊讶。
她点头，“但我爸说女孩子学这些没用。”
我笑了，“现在也不晚。”
她也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也许吧。”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话题渐渐回到过去。她问我有没有再见过晓悦，我摇摇头。
“她一直没回过国。”她说，“听说在伦敦读完了硕士，后来去了美国。”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到我手腕的另一条手绳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忽然说：“你知道吗，她为你准备的这条手链有特殊含义。”
我怔住。
“蓝色代表思念。”她看着我手腕上的那根，“有个女孩希望你能记住她。”
我低头看着那条褪色的蓝绳，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程澈的消息。
“林深，客户那边有点问题，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我看了眼晓悦，她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分心。
“你去忙吧。”她笑着说，“我们改天再聊。”
我点点头，“好。”
走出酒店时，风有些凉。我摸了摸手腕上的蓝绳，看着程澈送给我的那条手绳。
两条手链，缠绕在同一个地方，像两段交错的命运。
我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再见晓悦，也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回来。但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手机再次震动，是程澈发来的会议链接。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