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头,你以前在辽东打过鞑子,鞑子是不是三头六臂,高大无比,全身是毛,就像野人?”刚子好奇的问道。
左良玉是山东人,早年参军在辽东打过建虏,鞑子南下劫掠,也参加过勤王,早年跟随左良玉的士兵,就和建虏交手过。
“鞑子长得和我们一样,没有三头六臂,个头也差不多吧!”把总想了想说道。
“那为什么近几十年来,我们对鞑子的十次大会战全部失败?损失军队超过百万,辽东上百座城市都被占了!”刚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在编入九江军之前,刚子根本不懂什么历史,甚至不知道建虏在哪里,根本没有一点地理常识。
不仅是刚子,这个时代,很多人对地理没有任何认识。
这些历史都是刚子从指导员每月固定的晚课中学习到的,知道了抚顺之战、萨尔浒、松紧会战等明军和建虏的十次大规模的战役。
其中无一例外,全部战败,其中大多数还是被全歼!
不仅如此,刚子还知道了,建虏五次毁关而入,在富庶的京畿地区劫掠,给大明百姓造成了深重灾难。
这一次,把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片刻,才喃喃低语道:“或许是以前的我们太弱了吧!”
中年把总饱经风霜的脸上想起了年轻时候在辽东的一幕幕,那时候上千鞑子兵遇到上万明军就敢直接冲锋,经常冲垮明军战阵。
接下来明军就会四散奔逃,主将带领家丁趁机突围,战士们争先恐后逃命,深怕跑慢了被鞑子追上,最后大多数士兵都被鞑子掩杀。
那一幕,就算现在回忆起来,也是心中一颤,那场景实在太残忍了,完全就是待宰羔羊一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鞑子很厉害了?”
“说厉害,也厉害!说不厉害,也就那样吧!”
刚子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那时候饭都吃不饱,哪来力气打仗,饷银几年没发,当官的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大头兵当人看,那时候还没遇到鞑子,就已经思考遇到鞑子后向哪里逃跑。”
“鞑子也不是大家传的那样不可战胜,老子曾经就斩杀过一个鞑子,还用鞑子脑袋换了50两赏银,可惜被那狗日的克扣了40两,拿到手只有10两!”
把总只是没说,当初遇到鞑子,他也是丢下同袍逃跑的士兵,斩杀的这个鞑子,也是在逃跑中被掩杀过程中,鞑子不小心摔下马,他捡了一个漏。
“刚子,你也别害怕,就像张指导员说的,只要团结一心,抱有决一死战的心态、必胜的信念打败鞑子也不是问题。”
“再说了,就算战死又如何,老婆孩子都有朝廷替我养,至少比当逃兵强!”
最后一句话,把总说给刚子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九江改编的核心,就是掌握军队的控制力,建立高于社会基本面的福利待遇,以及赏罚分明的军功制度。
派驻到九江军中的指导员,不断传达皇帝的思想,不断讲明利害关系,不断的思想动员,就是让所有将士明白一点。
战死,得到荣耀,光宗耀祖,家人衣食无忧!
逃跑,被朝廷追杀,成为家族耻辱,家人被流放,永远抬不起头!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愿留下的基础上,既然要留在军营,继续当兵,就要有死战不退,报效朝廷的觉悟。
朱由崧的想法很简单,他给予高福利,给予尊重,给予家人保障,来换取“若有战,必死战”的决心。
这是一项非常严密的赏罚体系,带有诱惑,甚至逼迫,因为一旦上了战场,死不死,其实你已经没得选了,要么胜利,要么战死!
否则,家人会十倍承受你背叛或者投降带来的苦难。
这一点,违背了人性,不过要打败更没有人性的建虏,只有比建虏更严苛。
朱由崧明白,并非得人心者得天下!
商鞅之后的秦,灭了六国,得民心了吗?
蒙元把人分四等,满清剃发易服,得民心了吗?
就连元朝末年,打响了反元第一枪和最重要的一仗的张士诚。
若非张士诚在高邮城,以三万民兵,击败了元朝的五十万雄师,元朝也不会元气大伤,动摇根基。
张士诚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轻徭薄赋,让老百姓安居乐业,赢得了不少民心。
这就是为什么朱元璋夺取天下后,张士诚故地反明最为强烈。
朱元璋得到天下之后,为什么对江浙地区一直征收重税的原因。
“军头说的对,就算战死,也不当逃兵!我们是为大明而战!”
刚子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想到了指导员那句话,逃跑就是对袍泽的背叛,你就是杀害袍泽的凶手,逃兵和敌人一样可恨!可杀!
“我们是为大明而战,更是为我们身后的家人而战!”
军头点了点头,已经三十五六的人,经历很多,不像刚子这种年轻人,热血,一点就燃,这类人并不好统一思想,不过朱由崧不单单是统一思想和画饼,而是多措施并举。
恩威并施,摆事实,讲道理,让其明白,战死和投降,哪一个划算。
刚子深以为然,想起了指导员讲述辽东明人的惨状。
“刚子,快擂鼓!”就在刚子准备说些什么时候,原本眯着眼睛懒洋洋晒太阳的把总,猛然睁大双眼,原本懒懒洋洋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一股紧张之气。
九江军的训练起了作用,刚子没问,立刻执行上级命令,一把抓起身边的榔头,狠狠敲击在白皮大鼓上。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淮安,一队队士兵立刻向着城墙上跑来,把守城门的士兵用力推动厚实的城门,缓缓关闭。
这时候,刚子才一边敲鼓,一边回头看向把总,只见把总双手按在城墙垛口,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看向远处。
远处地平线上,几十个小黑点在快速靠近,也在慢慢变大。一些眼尖的已经看到,最前面是一骑明军哨探,他的身后却是几十个白色铠甲,背插白旗的骑兵。
骑马冲刺中,后脑勺上一根细小的辫子在风力的拉动下,上下甩动。
“白摆白甲兵!”把总看到铠甲颜色还有背后的旗帜,脸色有些凝重。
“是鞑子!”刚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白摆白甲兵,但是却知道那是鞑子,因为金钱鼠尾辫太有辨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