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巷堡的城头上,风卷起周田额前的碎发,他握着望远镜。
此刻就是整场战斗当中最为紧张的时候。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导致全局崩盘。
周田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还有自己处对象那么多的百姓和跟着吃饭的商贩等等。
这场战斗他只能赢不能输。
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会功亏一篑。
在此刻其他人的呼吸也减缓了不少,为的就是害怕影响到他的判断。
通过镜头可以看到前方清晰的画面。
北蛮骑兵的营地炊烟渐起,甚至能隐约听见他们宰杀牛羊的呼喊,那声音混着风传来,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
“堡主,”
张猛同样也得看到了这样的一幅场景。
把陌刀往地上一顿,震得石板簌簌落灰,“这帮孙子把咱们当空气了?五千人扎营喝酒,是觉得咱们好欺负?”
“打仗就打仗,结果还在这里还在这里吃羊肉,吃牛肉,这简直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们这帮畜生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腿上的绷带又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远处的帐篷,“要不咱冲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们现在在吃饭,肯定是来不及的,到时候我们来一次以少打多直接冲出去把他们杀个措手不及。”
“冲出去?”
周田对于对方的建议,感觉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放下望远镜,冷笑一声,“五千骑兵,咱们三百伤兵,你想让弟兄们拿命填?”
本来手底下厉害的士兵就不多,之前经过了几次战斗,损耗不小。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他指向北蛮营地外围竖起的拒马桩,“看见没?他们早有防备,这是打算耗死我们。”
“如果我们贸然进攻,很有可能会在那个地方被拦截,接着他们会用弓箭对我们射箭,如此一来,岂不是会更加危险?”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等。
刘宇轩蹲下身,用匕首在城砖上刻着道道。
“堡主,北蛮人向来以骑兵突袭见长,这么慢悠悠扎营,倒像是…… 像是步兵的打法。”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不会用这样的打算才对,他们一直都是速战速决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您说,他们会不会缺马料?之前铁璧隘的粮草被咱们烧了,呼伦又被王文钊带走,他们后续补给没跟上?”
“如此一来,他们就在下面等着,等他们有了足够的马草,就会开始冲锋。”
周田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麦饼,掰了一半递给张猛。
他怎么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更何况打仗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去随意猜测对方的想法。
要是猜对了还好,猜错了那就危险了。
他反正是不着急,反正整个城池里面的资源足以让里面的百姓生活三个月之久。
他对方肯定是耗不起的。
麦饼硌得牙床发酸,他却嚼得极慢,目光扫过北蛮营地中来回奔走的士兵 …… 那些人正用皮袋从黑水河运水,却没多少人去割芦苇喂马。
“缺水?” 周田喃喃自语,“黑水河就在旁边,怎么会缺水?”
“不是缺水,是缺盐!”
杨繁花端着姜汤从城墙根走来,鬓角的碎发被水汽打湿。
“我刚才听见伤兵说,北蛮人煮肉的锅飘来的味不对,没放多少盐。” 她把姜汤递给周田,瓷碗烫手。
“铁璧隘的盐仓被咱们占了,他们一路南下,怕是没补充到。”
“这就导致他们手底下的人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这样的一支军队来跟我们打仗,那不就是想死了,所以他们倒也算是聪明。”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纷纷有些惊讶。
“嫂子还是你想的多。”
“是啊,嫂子。”
“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些点。”
周田在旁边听到的话也有些惊讶。
周田接过姜汤,热气熏得眼眶发酸。
他想起铁璧隘地窖里那半袋焦黑的盐,想起王文钊送来的金疮药里掺着的夜息散。
那狗东西说不定早就把北蛮的补给路线卖了,现在却装模作样去邀功。
但这些东西终究只是猜测。
“盐……” 周田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北蛮骑兵没盐,马会脱力,人会浮肿,别说打仗,连骑马都费劲!”
他把姜汤一饮而尽,辣得额头冒汗,“刘宇轩,去把咱们剩下的盐全找出来,化成水,往城下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