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看着布尔欣喜的跑下了楼,眼睛微咪。
‘不好种.....’
‘是了,从西域进入中原的棉花大抵是印度那边传过来的....现在是叫身毒吧?’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何布尔刚才会犹豫了,这是怕得罪人。
印度棉属于热带气候作物,想在中原地区种植确实有些困难。
后世流传开的...不,应该说后世绝大部分的棉花都已经被美洲棉给取代,这才能够在大江南北都能种植。
但棉花喜热是事实,即便在后世,能够产出最优质的棉花也是在新疆一地,也就是如今的西域。
而真正开始推广种植的则又是非洲棉,不过那时已经是明代了。
杯中的葡萄酒已经饮尽,他敲了敲杯子,思索着。
一旁的赵云见自家显哥想事,便轻轻起身,替他斟了杯白水。
‘印度棉便印度棉吧,只要能在家园田中种活,不愁改种不出能够大面积推广的种质。
再差的棉也是棉,只要是棉那就能做很多的事情!最次只要是能够填充冬衣,那也能算是大善之物了,况且刚才也上手摸过那匹棉布,质地没有想得那般差。’
棉的妙用很多,所以他才会这么看重,不说最简单的御寒了,用棉布制作的绷带清创止血就好过用麻布的。
未来定是可以用的上。
况且....他眼睛眯了眯。
重金购种这事得让布尔传播出去,最好是能在胡商群体中广泛传播。
西域以及欧洲那边的好东西可不少,只要有个起头的作用,就不怕那些把脑袋别腰上的商人们不心动。
骞哥走的还是太近了,要是再往西边走走说不定还能带回更多的好东西才是。
可惜了。
敲击桌面的指节停下,他握住了樽抬起一饮而尽。
楼下脚步声踏踏。
布尔抱着一个木盒匆匆而来。
“夏侯管事,幸不辱命,好悬还是找到了。”
他跪坐到桌榻边,将手中木盒往张显这边推来。
木盒上光鲜,想来是临时替换的。
张显伸手按住了木盒,也不打开查验:“就不怕某是在诓骗你?”
“哈哈哈,夏侯管事说笑了,鄙人不才,就双眼睛看人是准的,依夏侯管事这番做派即便身份是假的,但也绝对是贵人。”
布尔哈哈大笑。
张显微微颔首,将按住的木盒往自己这边划拉了过来。
“某这人无太多的爱好,就好一个新奇,西域好东西不少,你若是有能耐也可替某收集些西域特有的作种,只要是大汉没有的,带来桃源某都给你算利。”
他掀开了木盒,内里堆满了细密干燥的种子,都不用细看,识百草的技能已然发动。
【棉种:树棉种,产地身毒,生长周期200天,需长期高温环境。】
啪嗒,他又将木盒给盖上了。
是棉花没错了,可惜,居然是树棉种难怪比非洲棉差那么多。
一个树棉,一个草棉,生长周期完全不同。
不过也还好,200天的周期在家园田中也不过是一轮240小时。
一个月三茬就不信改种不出来。
在他离开桃源时,家园田地已经出过一次改种的作物了,所以现在他的信心很大。
只要有时间,别说改种了,就是把树棉改良成完全跟草棉一致都不是不可能。
见张显欢喜,桌榻旁跪坐的布尔还是出声打断道:“虽然夏侯管事有言在先,但鄙人还是得劝谏一分,这身毒白叠子即便在西域酷热地界也许六七月才能长成,中原气候并不适宜种植它。”
张显抬眸看了其一眼点头:“知你心意,某不过是新奇罢了,种的出便好,种不出也罢某在乎的不过是过程而已。”
“夏侯管事好心性。”布尔举杯正欲敬酒,但想到面前这人不喜饮酒便转面向了黄忠两人。
“与君共醉,请!”
“请!”
------
一番酒罢,布尔已是伶仃大醉,席上二人说成了生意。
张显以百斤兑水高粱酒万钱的价格售出,至于布尔卖多少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百斤万钱的价其实倒也没给他便宜,相反还比给周家的价格更贵。
桃源一缸高粱发酵物200斤,兑水成酒得四百斤,给周家的价格就是四百斤三万钱,属于批发。
不过从布尔口中得知,来到洛阳的兑水酒价格已经炒到了一斤四百钱,难怪说是粮食精呢,这属于全浓缩了。
四百钱可是能买得到一石麦了,还是洛阳有钱人多啊。
酒宴散去,宾客尽欢,张显与布尔相约一月后在桃源再聚,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谈了笔生意,算得上意外之喜,但显然张显也失去了游玩的心思。
棉花种有了,他现在恨不得直接飞回桃源,将这棉种种下。
即便是前期只有家园田能出产少数,但一月三轮积少成多也能配置一些棉布出来,提前实验也是好的。
任何东西不是说有原材料就能造的,前期琢磨钻研无可避免。
有了技术积累,那等棉种改良出适合中原种植的版本,桃源便可以直接进行生产。
出了酒楼,黄忠原本那一副醉态瞬间转为清醒。
“主公还要游玩吗?往前走过千余米便是东市了,那边多是马匹商贩。”
闻言张显摇了摇头:“不了,新奇一过洛阳也就这样吧,该回去了,公至等得了,那玩意也等不了了、”
那玩意?
哦,好大的那颗脑袋,可不是吗,七月的天气,再磨蹭下去等回了桃源可就剩一颅白骨了。
“那忠去备马,阿云,守好主公。”
黄忠朝张显拱手一礼,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张显看向赵云,小年轻就是小年轻,别人敬酒他就喝,眼下面色陀红一片。
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脑袋:“还守着我哩,是我守着你还差不多。”
“嘿嘿,下次不喝了。”赵云打了个酒嗝满脸的不好意思。
“嗯,最好一辈子都别喝酒,多少英雄好汉都是倒在了这上面。”
“记住了显哥。”
“又舍得叫显哥啦?”
张显瞥了他一眼。
后者挠了挠头:“公至先生说的,在外还是称呼主公的好。”
“是是是,公至先生说的就是,我说的就不是了。”
“那不能,弟还是听显哥的.......”
........
黄昏的微风拂面,出了洛阳他们又踏上了归途。
一路走过了成皋关、虎牢关每过一处张显都要停下片刻,将这路途给深深烙印脑海。
这路以后说不得要换个方式走一趟的。
出了虎牢关直向荥阳渡,百里的路途不过是从上午跑到了黄昏。
这已经算快的了。
入夜便在荥阳渡落了脚,第二日清早渡过了黄河,眼下便是坦途。
荥阳至邺城亦是平原地带,一人双马,飞速奔驰。
跑着跑着,只听叮的一声。
【骑术等级:3(3/50000)
技能子项:
灵骨短哨:与短哨绑定的坐骑会在你吹响口哨的时候自动出现于你200米的合适范围内。
疾风骑行:所骑马匹的速度提高百分之十。
呼哧不带喘:所骑马匹耐力消耗减少百分之十。】
从常山到宛城跑了六百多里,现在又从宛城跑回去,路程已经过半差不多又是三百多里,骑术总算是升级了。
跑马中扫了眼新出现的技能,张显顺手便给点上,三级的技能出现了三个,不过都是关乎地形的,索性便全点了,主打一个全面。
【山地马:你所骑乘的马匹对山地地形更加熟悉,速度惩罚减少百分之二十。
沙漠马:你所骑乘的马匹对沙漠戈壁更加的熟悉,速度惩罚减少百分之二十。
草原马:你所骑乘的马匹对草原更加的熟悉,速度惩罚减少百分之二十。】
关上面板,胯下战马速度陡然一快。
不是,平原你也给算草原啊!
“喔!”
速度感迎面而来,张显忍不住的欢呼了一声。
身后黄忠赵云两人见状也只得是叹息一声然后提高了马速。
那叫一个累啊。
好在提速只提了两刻钟,之后他们的主公又将速度放缓了下来。
过荡阴,朝歌,邯郸,井径口.......
三百里路遥,他们花了六天。
去时宛城六百里紧赶慢赶也才七八天时间,也许是归途并不着急了,一路上用时反而更长。
七月初到了七月末。
六匹高大的凉州马停在了桃源当口。
将近一月不见,桃源的味道显得更加的抚慰人心。
原本错落的泥土路现下都铺上了碎石,街道明显有了规划。
一声鹰啼从高空响起。
忽而一阵狂风吹乱了张显鬓角的乌发、
“你这东西眼力是挺好的。”
马背上张显侧首好笑的挑了挑鹰隼的鸟喙。
后者踩在他的肩膀,抖落了两下身子微微展翅,便自顾的梳理起了羽毛。
“回家了。”
他翻身下马,黄忠熟络的上前接过缰绳。
“还是桃源的味道好闻。”他牵着马跟在自家主公身后笑道。
赵云也是一副怀念的模样,明明只不过外出了十来天而已,几人却像是离家许久了一样。
“走,给公至送礼去!”
张显哈哈一笑,从黄忠的马背上取下一方木盒。
二人牵马,张显在前便步入了桃源。
“庄主!”
“庄主回来啦!”
“庄主回来了!”
“庄主。”
“......”
步入桃源,所过庄户纷纷行礼致意。
外人不知但他们却是有十几天没见过自家庄主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心里空落了什么,生怕这几月所过都是云烟。
好在如今主心骨回来了,心里的那股子精气神也回来了,由不得他们不喜笑颜开。
张显也是一路点头示意,七月末的桃源田亩都完成了种植,绿葱葱的豆苗悉数钻出了土壤。
放眼望去赏心悦目。
依溪流移栽的桃树也都舒展着枝叶。
这些都是从家园田中那两颗桃树上分枝过去的。
如今都有半人多高了,如果顺利,明年桃源就真有桃果可吃了。
沿着小溪数十颗分枝桃树两列排纵格外的规整。
张显见着不由得点头。
看来他外出这十来天阿兰跟韩暨没少做事。
进了桃源深处,演武场的呼喝声就更为的清晰了,更远处的地方依稀还有孩童的念书声。
叮叮当当的打铁音也有,库房那处青烟袅袅看来酿酒的活就没停下来过。
“还是家里热闹啊。”他不由得笑道。
身后黄忠则是眼睛直往一处瞟。
“得了得了我自去找公至好了,你找嫂子去吧。”
张显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直接笑骂道。
黄忠哈哈一笑,将手里马缰给了赵云,便快步跑走了。
“阿云你将马栓了自行就是了。”
抓着六根缰绳,赵云笑着点头:“知道哩显哥,用不着管我,闲了我便去演武。”
“成、”
在桃源三人分别,各有各的去向。
草堂,蒙学的孩童摇头晃脑。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好,都背诵的不错,今日的课程便到此吧,课后尔等将今日所学书写,明日交予课堂。”
“是!”
几十名孩童齐齐起身朝韩暨一礼,旋即便欢快的跳脱出了草堂。
“真丫头想跑去哪?”
李真也在欢快的行列中,只不过还没等她跑出草堂,一只厚实的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呀!是家主!”
看清来人的脸,李真乐的差点蹦起三丈高,好在张显给她按住了,要不然牛爵爷的棺材板就按不住了。
“家主家主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呀,路上累不累?晚上睡觉有人给你盖被子吗....”
叭叭一张小嘴,碎碎叨的全是生活的琐碎。
“好好好,快停下快停下,别念了,都很好都很好,赶紧写作业去,我可听到了,要书写呢,现在草堂都教到写字了吗?”
张显听着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捏起了李真的两片脸蛋往外拉扯。
“呜啊哇啦...”
李真一阵挣扎,可惜善良的小女娃怎么可能是邪恶大人的对手,最终她只得是惨败退场。
“子旭叔父安好,子旭叔父再见。”
黄叙收拾好了课业连忙跑来拉起李真的手就往外跑,生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
最后一个学子也跑没了影,韩暨步履来到张显身前躬身一礼。
“主公安好。”
“好,都好。”
张显点头笑着,继而肃穆了几分将那方木盒递给了韩暨。
“公至可慰家小。”
木盒被缓缓的打开,内里一方染满石灰却再也无法抑制腐败的首级恶臭。
仅是一眼,韩暨便重重的将木盒给重新扣上。
望天许久,终是一阵深沉叹息。
“大仇终报!此生无憾矣。”
旋即舍了木盒,理了理衣襟,发冠,袖袍。
重重的面向张显跪倒在地,口呼。
“暨为奴仆以报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