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西域,车师后王国王城。残阳如血,将古老的城墙染成一片赤红,风裹挟着黄沙,在城头呼啸而过,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沧桑。
车师后王国王城城中的古老祭坛前,气氛庄严肃穆。西域长史班勇身着官服,神色凝重,将那象征车师后部王权的金狼符,郑重地交到加特奴手中。加特奴双手接过,眼中满是敬畏与期待。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祭司加里森,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
鲜血汩汩流出,滴落在青铜祭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响仿佛是命运的鼓点,惊醒了沉睡的沙漏。
班勇望着祭盘里蜿蜒的血线,思绪飘远。恍惚间,他看见七年前,索班手持节杖,在这片土地上奔走,那断裂的节杖在沙盘上划出的界线,是无数人的血泪与希望。
而如今,这金狼符的交接,意味着新的篇章即将开启。
远处,传来驼铃闷响。那是一支粟特商队,他们正用波斯银币敲击出《破阵曲》的节奏,那激昂的旋律,仿佛在为这新的时代欢呼。
与此同时,六千铁骑如钢铁洪流般奔腾而来,马蹄踏碎天山脚下的冻土,扬起漫天尘土。
加特奴紧紧握着金狼符,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深知,这不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望着班勇,坚定地说:
“长史放心,我定会让车师王国迎来新的和平与繁荣。”
班勇微笑着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在这古老而又充满希望的王城中,一场新的变革正悄然拉开帷幕。
7
永建元年的月光,浸透车师王城的夯土城墙,班勇的玄铁护腕在祭坛铜灯下泛着冷光。
三丈高的青铜狼符悬于祭架,其上錾刻的“汉威”二字已覆满伊犁河畔的沙尘——这是七年前索班将军战死时,从伊吾城头断裂的节杖熔铸而成。
当班勇解下狼符的刹那,老祭司加里森枯槁的手掌突然按住祭盘,刀刃划过掌心时带起的血珠,在月光下竟泛着铁锈般的暗红。
“车师的神灵血脉,该由匈奴人的血来滋养。”
加里森发誓的声音,惊飞了帐顶栖鸟。
班勇凝视着青铜祭盘里蜿蜒的血线,恍惚看见索班断裂的节杖在沙盘上划出的界线——那日匈奴伊蠡王的狼烟遮蔽天山,三千车师骑兵的铜铃碎作冰晶,散落在被焚毁的汉家粮仓焦土之上。
此刻祭盘里的血珠正沿着龟兹工匠錾刻的葡萄纹流淌,与二十年前父亲班超在疏勒城头刻下的“建功立业,杀身成仁”八字遥相呼应。
帐外忽然传来驼铃闷响,三骑粟特商队滚鞍下马。为首者捧上的波斯银币尚带体温,币面凹凸的雅典娜神像在祭火中投下扭曲的暗影。
班勇注意到银币边缘的磨损——这分明是沿着丝绸之路跋涉过龟兹绿洲的痕迹,币面还沾着罗布泊盐碱地的晶粒,像极了当年长史索班伊吾屯田时凝结在犁铧上的霜。
“从此车师与匈奴,唯有血海深仇。”
班勇将染血的青铜甕推至加特奴面前,甕内凝固的血珠正沿着波斯银币的纹路蜿蜒。
少年王子的指尖在袖中痉挛般抽搐,他认得这些银币——正是三年前匈奴呼衍王劫掠车师王国牧场时,从龟兹和车师商队手中夺走的战利品。
加特奴颤抖着双手,毕恭毕敬地捧起青铜狼符。
此时,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六千铁骑的铜铃声应和着粟特商队的《破阵曲》,惊醒了天山深处蛰伏的暴风雪。
班勇心中,又想起了那个桀骜不驯,一直与汉使作对的东且弥王国国王马克龙。
8
永建元年的霜月浸透车师王城,班勇的玄铁护腕在祭坛铜灯下泛着冷光。
西域,车师后王国王城之中,暮色如墨,寒风凛冽。班勇端坐于大殿,与车师后王国新王加特奴谈笑风生,共商国事。
侍卫长班扬,捧着鎏金酒樽的手还在发颤,樽中蒲桃酒泛着血丝般的暗纹——这是车师贵族特供的酒浆,三日前他们攻破匈奴王帐时,从单于的私窖中搜出。
忽有急报传来,副将车翻耕神色匆匆,单膝跪地,急切上前对班勇言道:
“长史大人,末将已经准备就绪,请你指示。”
“东且弥王马克龙需七日内伏诛。车大人,请你立即派兵,奇袭东且弥王国,生擒马克龙,平定车师六国。”
班勇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心中早已有谋略,镇定自若地吩咐道。
班勇的声音惊飞了帐顶栖鸟。他摩挲着案几上索班断裂的节杖残片,杖头残留的冰晶在烛火下折射出幽蓝,恍惚又见二十年前父亲班超在疏勒城头,握着断箭等待援军时的模样。
“谨遵长史大人军令!”副校尉车翻耕匆匆而去。
帐外忽然传来驼铃闷响,三骑车师斥候滚鞍下马,皮甲上未化的冰碴簌簌坠地:
“禀告大王和长史大人,副校尉大人已经追上马克龙的鹰扬卫队,正准备全歼盗贼。”
朔风卷起沙砾,扑打在青铜狼符上。
“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请大王笑纳!马克龙覆灭之时,本长史还有重礼相送。”
班勇解下腰间玉璜,送给车师后王国新王加特奴,那是用焉耆王城琉璃窑烧制的信物,心中充满自信。
9
与此同时,班勇派遣的心腹将校车翻耕,已经率领汉屯垦军精锐之师,如暗夜幽灵,星夜兼程,直捣东且弥王国。
东且弥王宫中,马克龙正沉浸在美梦之中,鼾声如雷。车翻耕率众,如神兵天降,兵临东且弥王国城下。
车翻耕的陌刀劈开东且弥王国城门时,马克龙正蜷缩在羊皮褥堆里,发辫末梢的青铜坠饰随战栗叮当作响。
东且弥王国马克龙在睡梦中惊醒,未及反抗,便被利刃抵住咽喉,顷刻间成了刀下之鬼。
七日后,东且弥王城在火光中崩塌,东且弥王马克龙的头颅被悬挂在东且弥王城的城头示众。
副校尉车翻耕,亲自点燃的火刑架上,匈奴熏香的焦糊味与血腥气纠缠升腾,熊熊烈火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容。匈奴熏香的焦糊味与血腥气在空气中纠缠升腾,仿佛在诉说着这场风云变幻。
消息如疾风般迅速传到车师后王国。班勇闻之,神色未变,依旧云淡风轻。
他对着抚摸新铸青铜狼符的车师后王国新王加特奴,淡淡吩咐身旁的侍卫长班扬道:
“班扬,请你告诉车大人,立其同种人马克沁,为东且弥王国新王,以安民心。”
车师后王国新王加特奴,突然一惊,指尖青铜狼符触到沟壑里的冰晶,心中一股寒意。
三日后,东且弥王马克龙的头颅,被悬挂在了车师后王国的城头。
10
永建元年的朔风裹挟着罗布泊的盐粒,将东且弥王城的夯土城墙刮出千万道细痕。
班勇的玄铁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凝视着祭坛前龟裂的盐碱地——匈奴铁蹄留下的沟壑里,正渗出晶莹的盐粒,恰似二十年前索班将军断戟刺入伊吾冻土时溅落的冰晶。
“静!”
车师武士的青铜钺劈开染血毡毯,刃口錾刻的“汉威”二字在火把中跃动。
东且弥王马克沁的赭色王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悬挂的金狼匕——那是三日前班勇亲手系上的信物,匕鞘上龟兹工匠錾刻的葡萄纹正渗着旧主马克龙的血锈。
11
东且弥王国新王马克沁脚下龟裂的土地突然发出细碎爆响,盐粒簌簌滚落,如同七年前匈奴伊蠡王焚毁车师粮仓时,粟麦在烈焰中迸裂的声响。
班勇的指尖抚过腰间玉璜,触到三道细密划痕——永初元年迎回西域屯田将士时,敦煌城头的砂砾留下的刻痕。
他望着祭坛上翻卷的汉家旌旗,恍惚又见父亲班超在疏勒城头,用断箭在夯土墙上刻下“舍身取义,不避死亡”的誓言。
此刻,粟特商队的琴弦,正演奏着《破阵曲》的音符,大马士革的剑光在月光下翻飞,大马士革的剑光与盐粒折射的冷光交织,将新王马克沁的面庞,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此乃天山之魂,乃天山之泪筑成。”
老祭司加里森将盐粒撒入青铜祭盘,暗红血渍沿着盘沿的葡萄纹蜿蜒。
班勇忽然嗅到柳中城苜蓿田的气息——那是延光三年他屯田时播下的种子,此刻正从龟裂的盐碱地深处钻出新芽。
新王马克沁的指尖在袖中痉挛,他认出祭盘中混着波斯珍珠碎屑的盐粒,正是三年前匈奴劫掠东且弥王国商队和百姓时,散落在东且弥王国牧场的战利品。
12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六千铁骑的铜铃惊起寒鸦。
东且弥王国的晨曦,在金沙与荒漠的交界处缓缓铺展,新王马克沁的即位大典,于这片古老而又饱经风霜的土地上庄严举行。四周,是历经风霜的古城墙,每一块石头都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辉煌与沧桑。
班勇解下胸甲内的檀木匣,将里面断裂的节杖与金狼匕,递给老祭司加里森。
仪式的高潮,一名身着铁甲、肩披狼皮的车师武士,踏着稳健的步伐步入中央。他手中的青铜钺,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那是力量与威严的象征。
新王马克沁捧起断裂的节杖与金狼匕,以及象征王权的青铜钺,毕恭毕敬,不敢懈怠。
青铜钺钺柄缠着的牦牛尾拂过盐粒,在月光下扬起细雪般的莹光。
“揭开!”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令,武士猛然挥动钺刃,挑起一块覆盖在祭坛之上的染血毡毯。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被揭露的真相之下。
毡毯之下,是一片染着血腥的龟裂的盐碱地,每一道裂痕和血迹,都像是匈奴骑兵铁蹄留下的烙印,深刻而痛楚。
染着血腥的龟裂的盐碱地,此刻却奇迹般地渗出晶莹的盐粒,在晨光中闪烁。
它们宛如西域诸国历经苦难后,重获新生时淌下的热泪,仿佛既是对过往苦难的铭记,也是对未来希望的期许。
马克沁王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本王作为东且弥王国新王,自己肩负的,不仅是守护这片土地的重任,更有引领国家走向复兴的使命。”
马克沁神色凝重,他缓缓上前,指尖轻触那些盐粒,感受着它们带来的微凉与刺痛,仿佛在与这片土地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周围的东且弥王国臣民们,有的低头默哀,有的则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刻,东且弥王国的命运,似乎与这片土地上的每一粒盐、每一道裂痕和血迹,紧密相连,共同编织着一段新的历史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