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唐春秋 第69章 李小喜

作者:运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18 07:4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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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安存秀一脸意外,“何故?”

“卑职不敢蒙骗校尉,一为私仇,二为存身。”王遵化略带一丝胆怯地望着安存秀说道,“此人为刘家父子心腹,杀了此人,卑职便是得罪了卢龙节度使,断无再行投靠之理。适才卑职已背弃故主赵在礼,背信弃义之人难获世人青眼。故天地虽大,难觅遵化寸立之地。此为遵化日后不敢变节之由。”

“校尉身为晋王义子,前番大捷奏于朝廷,必当为一州之主,弱冠之年便有如此权势,日后定贵不可言。遵化能入校尉麾下,庆幸之余,盼能得鸡犬之便,不敢有它志。”

刚才王遵化想得很透彻,既然他已被烙上奸诈小人的铁印,不配谈忠心与誓言,那他就直接谈利益,直接谈选择。

一番话说下来,王遵化要说的意思很清楚,这刀扎下去,他便是身败名裂、穷途末路之人,唯有安存秀能容他,还能给他前程,无论他是否心甘情愿,他也只能跟着安存秀混了。

屋中诸人都被他这番不带任何掩饰,赤裸直白的话语惊住,除了安存秀。

毕竟来自后世的他不说看过李宗吾的《厚黑学》,拜读过《竹书纪年》中那些与传统印象不同的启杀益、太甲杀伊尹等事件,就是自现在到后世那1000多年的血淋淋的真实历史事件诸如“斧声烛影”、“莫须有”、“南宫复辟”、“冲冠一怒为红颜”等等等哪件不是直击人性的幽微难测呢?

萧勒兰与兀欲愣坐在那,相顾无言。

今日,她二人是第一次直面小人的人性直白,让其知道了人若抛开了那些面上的东西,从最自私利己的角度出发究竟要的为何物,这也为日后二人掌控臣下奠定了自己那套最核心的理念,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门外台阶的李小喜早在王遵化说要杀他时,便在外面磕头不止,痛哭乞命。

“带他进来。”安存秀大声吩咐道。

李小喜不等门外二个亲卫行动,便自己一路跪行而入,被雨浇透的衣衫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淋淋痕迹。

“李小喜,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告诉我你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安存秀厉声问道。

“是我财迷心窍,想吞下校尉的财物。”李小喜被打掉了头盔的头发乱糟糟如一个鸡窝,有不少粘在脸上,让人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知道我是晋王义子?”安存秀盯着李小喜那副鱼泡眼问道。

“知道。”李小喜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

“也知道我此番大胜?”安存秀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知道。”李小喜声若蚊蚋,低下头去。

“那你狗胆包天的底气从何而来?敢再三寻衅于我?”安存秀弯下腰,一把抓起李小喜那蓬乱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拽,李小喜的头颅便不得不高高昂起,发黑粗短的脖子露了出来,如同一只待宰的家禽。

猛然高高被拉起脖子,李小喜只觉喉咙奇痒无比,他不敢挣扎,只得边咳嗽边回道:“乃刘二郎厚贿于我,欲我在此间恣意妄为,让刘大郎与安节帅心生间隙,难立寸功。”

他口中的刘二郎便是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的二儿子刘守光了。

这个时代,节度使一职素来便有父死子继的传统,偶尔也有那儿子特别没能力再被属下赶走或杀死,被其他野心家取代之事发生。

老二为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先是把老大从父亲身边撺掇赶走,现在又不想老大在外立功,弄个小人来捣乱,如此说来,李小喜的行为的目的性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不知道为何,安存秀总觉得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有其它隐情在内,但偏偏局限于他那不多的历史知识,有不能确定哪里不对劲,他根本不知道五代都具体发生了哪些事情。

对于五代的持续的时间,他根据上初中历史课时,老师编的歌谣大概地估算了一下。

“李渊见糖留一把,赵匡胤箭送酒肉林。”这句歌谣的谐音就是换算成公元历李渊建立唐朝于618年,赵匡胤建立宋朝于960年。

年少时他查阅了典章记录,了解到唐朝最后一个皇帝死于他穿越来的那年,享国二百八十九年,算下来618加上289为907,也就是说他穿越来的那年便是公元907年。

907年与960年之间相差了整整53年接近一甲子,三代人了。

等到赵匡胤建立宋朝的时候,他若是没遭遇不测的话都六十高龄了,那时再去投奔,能享几年清福还是能做什么?

对于五代的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他本来就知之甚少,还是因为港台电影知道独眼龙晋王李克用以及他的十三太保,尤其是那个勇猛无敌的号称“将不过孝”的李存孝。

另外个就是遗臭万年的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人的“儿皇帝”石敬瑭。

哦,想起来了,还有个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南唐李后主。

不对,是投降后,老婆都被宋太宗赵匡义抱上床的画了一幅春宫画的李后主,万般无奈的李后主写了篇千古有名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然后就被毒死了。

宋人笔记中,赵匡胤是被赵匡义用斧头砍死的,所以才有“斧声烛影”一说。

安存秀不记得赵匡胤做了几年皇帝,他不知道自己到时投靠赵匡胤,会不会当成赵匡胤的亲信被后面的赵老二清洗掉,毕竟传说赵老二可是杀起弟弟、侄子来是毫不手软的。

而且历史走向早已经不一样了,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安存秀现在也只想老老实实苟在一地。

“刘二郎拿什么贿赂于你?”安存秀继续追问道。

“白银一千两。”李小喜连忙回答道。

“还有吗?”安存秀瞥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咳-咳-咳,没有了。”李小喜迟疑地说道,缓慢地将身体往后倾斜了些,这样不会压迫气管,没那么想咳嗽。

安存秀似笑非笑地松开了手,站起身来,说道:“朱击彝你与王遵化去南院挑选可信之人,新组一都,就叫兴武都。你为都头,他为都副,一应人员安排以你为主。”

“是。”朱击彝从那牛角椅站起身应道。

王遵化激动得全身都在战栗,也连忙大声应是。

安存秀拉住要走出去的朱击彝向亲卫们吩咐着一条条命令。

“李子雄你去找吴老丈找把油纸伞给朱都头,别让他的手淋雨。”

“秦新去把兴武都的刀枪还给他们。”

秦新闻言笑了笑,不用自己提醒,安存秀刚才也没提返还铠甲,留了一手。

“王遵化等下带领你的人去把寺庙把人给我带回来。”

“阿玉喜领五十重骑在后。”

“你们二个该回去休息了。”安存秀转头对着白绸帐幔处说道。

萧勒兰面带羞涩地站起身来,拉起做鬼脸的兀欲,往帐幔深处走去,那里有个小门直通别的房间。

“校尉,我知晓的都告知您了,能否饶我小命?”李小喜眨着那因哭嚎而更加红肿的鱼泡眼,嘴唇哆嗦着地问道,捋开面上湿发的双手笨拙而惊慌失措。

“都告知了?!”安存秀拉长了语调重复了他的话语一遍,不知道是肯定还是疑问。

李小喜顿时心中一紧。

“你们几个按住他。”安存秀指向他,对亲卫们说道。

大惊失色的李小喜被几个亲卫一拥而上死死按在地上。

朱击彝与王遵化二人愣在原地,不知是该上前帮忙,还是该去办自己的事。

安存秀快步走到阿玉喜身边,从他腰间拔出他那把银色小刀,又折返回来塞到了王遵化手中,“去,把他给我阉了。”

安存秀才不信李小喜的话,仅仅因为一千两白银就敢如此作死横跳,他犯了事,逃回幽州又如何,安青山一纸诏令,刘仁恭敢不奉命?

李小喜闻言抬起头惊恐地大叫起来:“校尉饶命,校尉饶命,刘二郎还许我牙将一职。”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那二只肥壮的腿,如同二条蟒蛇一般扭个不停,让跪压在他大腿上面的二个亲卫都觉得十分之力。

“嘭!”刘田一击重重的肘击敲在李小喜的右边脸颊处,鲜血顿时从挨打者的鼻腔与嘴唇里汩汩而出。

叫喊声顿时沉闷起来,带着一阵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然而那挣扎还是没有减弱。

“校尉,别用我的小刀行不行?”阿玉喜面带苦色,“我还得用它割肉吃饭呢。”

“可是在寨中,你都是用这个煽那些牲畜的啊。”安存秀不解地问道。

“那牛马总比人干净不是,你看他这么多脓包——”

“算了,你别说了。”安存秀一脸心疼地拔出自己的匕首将银色小刀换了回来,“用它好了。等下不要让我再见到它。”

“校尉,校尉——”李小喜将牙齿与鲜血一起吞进肚子,喘着粗气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刘节帅,是刘仁恭让我来的,他说要我尽量让契丹人取胜,我才试着着看看能否先把校尉你整倒的。”

“还要我教你怎么动手吗?”安存秀闻言一愣,却没有回头理会李小喜,只是对着手握匕首不知所措的王遵化说道。

王遵化不敢搭话,连忙往前走去。

“秦新,拿布把他那张嘴塞住,大半晚上的,别吓着周围邻居了。你们把他拖出去,不要把房里弄脏了。”安存秀指了指之前给朱击彝上药换下的那块已被鲜血浸红的脏布,自己仰头倒在在榻上,闭上了眼睛,苦苦思索。

刘仁恭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为何想让契丹人打进来,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不怕自己的大儿子折在这里吗?

是因为儿子多,反正即使刘守文死了还有二儿子刘守光,三儿子刘守奇,还是出于给刘守光上位铺路。

或者是他勾结了契丹人?

一个想法如闪电一般照亮安存秀的脑海,随即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赶走了这个想法。

毕竟之前晋国与契丹相互攻伐的时候,刘仁恭手上可没少沾契丹人的血,便是耶律阿保机的外甥萧翰都曾被他擒获过,也就这几年边境才相对安宁下来。

“唔——”一声凄厉却沉闷的惨嚎在房间外响起。

算了,想不通先不想了,安存秀一骨碌坐起来,“秦新,你把金疮药拿去给他倒上。”

这李小喜是生是死,安存秀一点都不在乎,乱世必须狠厉一些,对于冒犯他的人就得立即地打回去,打怕打痛他,这样才不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

要是李小喜侥幸活着就给他槛车入京,让刘仁恭他们心惊肉跳一番。

王遵化这一动手才是真的断了他在刘仁恭那边的后路,刚才他半是故意地喊兀欲他们回去睡觉,就是让王遵化知道,他的“贤名”连契丹人也知道了。

双城县县衙之中,灯火通明。

赵在礼在大堂之中如一只无头苍蝇焦急地转来转去。

一千多士卒守卫着县衙四周,他倒也不太担心安全问题。

为什么李小喜带了这么多人去了那么久还没回?

便是自己的心腹王遵化带着最亲信的第一都去了也没有任何人回来禀报事情到底进展如何。

自己之所以把亲信派出去除了监视和掌控整个事态进展,更是为了那十车财货去的,得了那十车财货,今年为了不换任送给刘守文的钱财不就回来了嘛,还能大赚特赚。

不正常,这很不正常!

屋外,暴雨滂沱,雨点洗刷着城中一切,打得树叶,屋顶,水面哗啦啦作响。刚开始还能借着闪电看清雨中的景物,后面雨势越来越大,什么都看不见,一道闪电之下,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这豪雨阻挡了赵在礼亲自带队去探望事情发展的决心,毕竟,明面上来说他现在是醉卧在床,不省人事,故而不知道李小喜胆大妄为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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