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我低喝一声,不再犹豫,覆盖着黑鳞的右手食指,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的黑牙之力,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最精准的感应和触发。
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带着冰冷的触感,轻轻点在天英星圆盘中央那个代表“旺”的、如同火焰升腾般的细微凸起刻痕上。
触感冰凉坚硬,毫无反应。
“量化为七,飞伏入中”。我指尖力量微调,如同拨动琴弦,以《奇旨归》中记载的独特出数法,将黑牙之力转化为七缕极其细微、带着特定震荡频率的能量丝线,顺着那旺字刻痕的七个转折点,小心翼翼地注入。
瞬间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内部琴弦被拨动的震颤声响起,天英星圆盘上那火焰状的刻痕,瞬间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暗红光芒,这光芒一闪即逝,如同幻觉。
紧接着,我的指尖毫不停留,循着那感应中若有若无的能量指向,迅速划向旁边八门盘上开门所在的乾宫位置,指尖精准地落在一个代表金气流转的螺旋状刻痕中心!
“值符引路,开门洞开!”我低吼,指尖凝聚的黑牙之力骤然加强,不再是丝线,而是一股沛然的推力,狠狠按在那螺旋中心。
一声清晰无比的机括咬合声,从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这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紧接着,更密集、更沉重的机括运转声如同闷雷般在门内响起。
那扇巨大的黑色金属巨门,猛地一震,门面上那些繁复到令人眼花的九星、八门、四盘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缓缓地、带着金属摩擦的沉重声响,自行转动、移位重组。
九星圆盘旋转,八门符号交错,天盘地盘如同巨大的磨盘般互相咬合着偏移,整个门面,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座活过来的、冰冷而精密的机械奇门大阵。
伴随着震耳欲聋类似山岩移动的轰鸣,沉重的黑色巨门,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缓缓地向内开启了。
一股远比通道内更加阴冷、更加古老、带着浓重水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深渊核心的气息,似压抑了千万年的叹息,猛地从门缝中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拐角空间。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沉重的金属巨门彻底洞开,那股裹挟着水汽与腐朽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冰冷刺骨还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仿佛穿过的是时间本身的门槛,而非空间。
门后的黑暗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强光手电的光束刺入其中,竟如同被吞噬般,只能照亮门前丈许之地,再往前便是绝对的虚无。
“哥,这后面感觉不太对劲啊。”二呆靠坐在墙根,捂着胸口,声音嘶哑,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本能的畏惧。
“没退路了。”我咬牙,再次将他沉重的身体架起,接着说:“抱紧我!”
他咬着牙,双臂死死箍住我的脖子,将身体的重量尽可能交托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腐朽水汽的空气灌入肺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定了定神,一步踏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
进入黑暗后感觉不是坠落也不是漂浮。
而是一种彻底的、令人眩晕的失重感,仿佛脚下的墨绿岩石通道瞬间溶解,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揉碎,又在一个无法理解的维度里重新拼接。
视觉、听觉、触觉所有的感官在刹那间混乱剥离,只有紧紧抱住我的二呆那沉重而真实的触感,和他压抑在喉咙里的痛哼,是这混沌中唯一的锚点。
时间好像失去了刻度,当脚下猛地传来坚硬的触感,我感觉踩踏的不是冰冷的墨绿岩石,而是某种坚硬、带着些微尘土颗粒感的地面。
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踏实地的沉重,以及随之而来的一阵强烈眩晕恶心。
强光手电的光束不再被吞噬,它清晰地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我和二呆,正站在一个狭窄拥挤、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院子里。
青砖铺地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枯黄的杂草,粗壮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扭曲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树皮皲裂。
周围低矮的房屋紧密地挤在一起,墙壁斑驳,露出里面黄色的土坯和碎砖,屋顶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旧瓦,许多瓦片边缘还残留着冬天未化的残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劣质煤球燃烧后刺鼻的煤烟味、隔夜饭菜的馊味、角落里旱厕传来的隐隐骚臭、还有冬日清晨特有的、清冽中带着尘埃的干冷气息。
这分明是一个老年间典型的北平百姓聚居大杂院。
“哥,这给咱干哪来了?”二呆从我肩膀上抬起头,环顾四周,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连胸口的剧痛都似乎忘了,他疑惑道:“南城羊尾巴胡同?我小时候三四岁的时候住过差不多的地界儿?”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噩梦重现。
我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神剧荡,前一秒还在黑水心那冰冷死寂、非人尺度的墨绿迷宫中,下一秒竟置身于这充满尘世烟火气的破败杂院?这巨大的反差比任何凶险的怪物都更让人头皮发麻。
我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视着这个诡异的院落。
虽然有着大杂院的所有特征,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打满补丁的破旧棉袄,墙角堆着破筐烂瓦,一只豁了口的瓦盆歪倒在水缸旁边,几扇糊着发黄高丽纸或破报纸的窗户后面,隐约透出豆大的、极其昏暗的油灯光晕。
没有清晨应有的响动,没有咳嗽声,没有开门泼水的哗啦声,没有孩子的哭闹,没有大人的呵斥,甚至连一声狗叫、一声鸡鸣都没有。
只有寒风穿过光秃秃槐树枝桠时发出的呜咽,以及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的门窗都紧闭着,黑洞洞的窗口后面,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无声地窥视着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有人吗?”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死寂的院落里显得异常突兀,很快又被那无形的寂静吞噬。
一股比墨绿迷宫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看似熟悉的景象,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和凝固。
就在这时,离我们最近、位于院子西南角的一扇斑驳木门,吱呀一声,极其缓慢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子皮般的脸探了出来,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疑恐惧和一种深深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