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哥，你撒的是辣椒面是么？拿我当羊肉串了？”他疼得声音都变了调，手指死死抠着地面。
“闭嘴吧，比老林的折磨好受吧？忍着点。”我嘴上凶，动作却放得更轻，迅速用纱布覆盖住药粉，再用割好的布条一圈圈紧紧缠绕包扎，纱布很快被血水和药粉混合的液体浸透，做完这一切，我后背也出了一层冷汗。
看着二呆苍白的脸和胸口那刺眼的包扎，我扶着他靠坐在冰冷的墨绿墙壁上。
通道里死寂无声，只有我们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在回荡，却又被那诡异的岩石吸收了大半，显得更加压抑。
“看来死不了了，哥，这什么地方？”二呆虚弱地喘着气，环顾着这条笔直、幽深、看不到尽头的墨绿通道，他叫骂：“又是林南星那老王八蛋搞的鬼？”
“嗯。”我点点头，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沾了点水囊里的水，小心地擦掉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和粘液，一边擦一边沉声说：“应该是那半颗黑水心搞出来的空间，类似咱们以前碰上的六鼻镜、幽灵列车那种，但感觉更邪性，更像个全是死胡同的迷宫。”
我又指了指四周那光滑如镜、散发着恒定冷光的墨绿墙壁和顶部：“看这石头，一点纹路都没有，跟整块墨玉雕出来似的，还有一些吸音效果，说话都闷声闷气，林南星把咱们弄进来，估计是看我要破解他给你的封印，想在这困死咱，或者……”我顿了顿，眼神锐利地扫向通道深处，接着说：“在这鬼地方用迷宫慢慢磨咱性子，应该还有别的算计。”
二呆顺着我的手电光看向通道尽头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被包扎起来的恐怖伤口，咧了咧嘴，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妈的刚出炼丹炉又掉进王八壳里了，哥，咋整？总不能在等死吧？”
“等死？那可不至于。”我冷哼一声，扶着墙壁站起身，黑牙之力虽然消耗巨大，但感知依旧敏锐，我闭上眼，将心神沉静下来，仔细感受着这条死寂通道里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水能量。
这给我的感觉是冰冷凝滞、如同被封冻了千万年的死水。
但死水之下，并非全然凝固，一种极其隐晦、如同地脉深处最细微的脉搏般的流动，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被我捕捉到了。
它并非源自生命，而是某种更庞大、更古老的地势格局所赋予的能量流转规律。
“八卦构型么？”我喃喃自语，脑中《撼龙经》的篇章急速翻动，自说自话道：“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此地格局虽死，却暗合后天八卦流转之机，死中藏生，绝处蕴变。”
我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扫过这条笔直得令人绝望的通道，通道看似空旷，但在这绝对的直中，我感受到了那隐晦气机流转的节点，它们如同漩涡，镶嵌在这条通道的直线之上，只是被这墨绿岩石冷光完美地掩盖了。
“死门在坎位？”我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墙壁上划过，接着说：“坎陷于北，主凶险困顿，但物极必反，绝处逢生，坎卦一阳陷于二阴之中，阴极之处，阳动之机暗藏，生门在艮。那么说来，是艮为山，为止，是为止境，亦为转机之始。”
我霍然抬头，目光死死锁定通道前方深处，那看似一成不变的幽暗尽头，我说道：“按照八卦方位推算，艮位生门所在也是刚才那缕黑光逃窜的方向。”
“走这边！”我斩钉截铁，弯将二呆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用力将他搀扶起来，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我身上，胸口伤处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二呆说道：“好分析，不过有嘛用呢？目前就这一趟直路，你说的不是废话么？哎呦，有点疼。”
我问道：“行么？要不休息一会？”
二呆咬着牙，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包扎好的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死不了，走！”
他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步迈出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呼吸急促脚步虚浮。
我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架着他，在这条冰冷死寂的墨绿通道中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我推算出的艮位方向挪动，额，其实二呆说的有道理，就一趟直路，再没遇到分叉之前，推算不推算也只能那么走。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却又被墙壁吸收，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二呆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胸前的纱布，但他硬是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牙关，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眼睛里，燃烧着劫后余生和必须活下去的倔强。
通道仿佛永无止境，一模一样的墨绿墙壁向前延伸，冷光恒定不变，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二呆越来越沉重的身体和呼吸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就在我的体力也快被这负重跋涉耗尽，二呆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时，前方那永恒的幽暗尽头，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
不是光，而是一种感觉。
通道的直似乎到了尽头，前方的空间，在感知中豁然开阔了一丝，那恒定且令人窒息的死寂，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气流拂动的感觉，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岩石尘土的湿冷气息从前方飘了过来。
“到了！”我精神猛地一振，几乎是咬着牙将二呆又往上提了提，加快了脚步。
“总算要出这棺材板儿似得大直道了么？哥，出去带我去医院啊，对了，这是哪？老林让我失去了意识，在那丹炉里我才有思维，这是给我弄哪炼丹来了？”二呆嘴角却艰难地扯动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一丝光亮。
我说道：“贵阳西南方向的深山，等于你小子跟我放对的时候能思考？我靠，那你还下杀手？”
二呆说道：“我要能控制自己早先奔小嫂子扑过去了，要不扑蓝姐也成，跟你较什么劲？我就是知道事儿而已，脑子醒了动作都是全自动的啊。”
我们踉跄着，说着话继续往前，如同两个从地狱最深爬出来的伤兵，奋力冲破那条漫长笔直通道的束缚。
又走了不知多远，通道并非到了尽头，而是猛地向右侧拐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直角弯。
庆幸于地形终于有了变化，拐过这个急弯，眼前的景象让疲惫不堪的我们瞬间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