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武站在西街茶楼二层的雅间内，指尖轻轻叩着窗棂。
从这个角度望去，何氏布庄门前运货的伙计、柜台上拨弄算盘的账房、甚至街角卖糖人的老汉，都清晰倒映在他深褐色的瞳孔里。
“人都安排好了吗？”
展武看向身边的探子。
“都已经安排好了，大人。”
探子看向展武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佩服。
这一切还要从昨儿发现何氏布庄可能与高德光、刺客等事件有关开始。
展武发现了问题所在后，立即就开始调查何九这个人的过往履历。
发现何九当年竟然在巴蜀一带做过锦缎生意。
可以说，何氏布庄最早便是出现在巴蜀地区！
因为物美价廉，加上有大量金钱支撑。
才能一路碾压其他的竞争对手，将生意做大做强，如今更是将铺子开到了京城。
单听着何九的履历，感觉就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发家史。
奈何何氏布庄与刺客扯上关系！
无论他们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人，都必须调查清楚，给与处置。
“可以安排人行动了！”
展武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
“是。”
一队监察院的探子扮成了商队的模样，从何氏布庄外经过。
就在此时，另外一边来了一队巡逻的士兵，转弯时牛车不受控翻转，将货物洒落在地。
同时，也撞倒了一名巡逻的士兵。
负责巡逻的士兵很是恼怒，大声呵斥：“你们怎么回事？牛车都控制不好，还跑商！”
“对不起，军爷，您消消火气，我们第一次来京城，没见过这种路。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帮小民一般见识。”
商队负责人连忙满脸堆笑的说着好话。
同时拿出一个钱袋子，主动往士兵手中送去。
士兵看着钱袋子有些眼馋，但他也知道，朝廷是不允许他们收受贿赂的。
尤其是在这种人来人往，热闹的西大街。
要是被人看到，他回去免不了受罚！
“去去去，爷能要你的银子？下次走路小心点！”
士兵骂骂咧咧。
也不知道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还是因为拿不到银子而生闷气。
“是是是，我们下次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商队负责人点头哈腰，送走了士兵后。
这才喝骂刚刚负责驾车之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下次出门可不带你了！”
“大哥，我错了。”
“错了，错了！一天天认错速度倒是快，怎么就不见你改呢？”
负责人更生气：“还不快点收拾起来，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蜀锦，要是有所损失，仔细你的皮！”
一群人立即开始收拾起来。
而旁边的何氏布庄内。
何九也听到了手下伙计的回报。
“蜀锦？京城何时有其他布庄售卖蜀锦？那商队是什么来头，打探清楚没？”
何九脸色有些阴沉。
要说他们何氏布庄最大的特色，就是价格低廉质量好的蜀锦。
这突然出现一支带着蜀锦的商队在京城，很难不让何九多想，该不会是巴蜀那边有人嗅到了风声，特地过来抢生意的吧？
“我这就去打听。”
伙计不敢怠慢。
当即出去与外面的人聊了起来。
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有心机之人，大喇喇的聊天，能说的，不能说的几乎都透露出来了。
等伙计回来的时候，看向何九，表情担忧：“掌柜的，那商队的确是从蜀地过来，听说是他们东家打算在京城开一家布庄。
那帮人带来的就是第一批货，等选好了铺子，开始售卖的时候。
他们东家便会带着第二批货物来京城，我听他们的说法，似乎是打算在西大街找个合适的铺面。”
何九闻言，脸色也更加难看。
西大街？
开一家布庄？
那不就是和他们何氏布庄对着干吗？
要说西大街还在售卖的铺子……
何九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自家布庄对面，前段时间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关门几天的铺子。
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就等有实力且想要在京城做生意的人接手呢！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把铺子开在京城。”
何九心中一瞬间做出了决定。
若是让这帮人把生意做成了，以后何氏布庄还如何赚钱？
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柜台后的小学徒吓得缩了缩脖子。
所有人都不清楚，何九准备如何做。
但何九脸上的怒容，却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又换上了那张待客时才会露出的笑脸。
伙计和学徒对视一眼，都有些看不懂掌柜的这是什么操作？
刚刚不还很生气的样子吗？
怎么突然就笑起来了？
这变脸的本事，估计他们一辈子都学不会。
要不人家是掌柜呢！
“我亲自去会会这帮人！”
何九说着，笑吟吟的出门了。
跨过街边青石板的裂缝时，何九特意将腰间的和田玉佩往右侧拨了拨。
这动作不算明显，不过还是被眼神敏锐的展武捕捉到。
展武对身边的探子吩咐道：“让人注意一点，周围风吹草动都需要第一时间察觉。”
“是，大人。”
探子虽然不明白展武这么安排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照办。
“这位掌柜的，可是要订蜀锦？”
商队负责人搓着手迎上来，袖口沾着巴蜀特有的红泥。
面容和善，体态微胖的负责人，很有商人的派头。
也不管何九是刚刚从何氏布庄走出来的，自顾自介绍起了他们的布匹。
“咱们这批货是巴蜀运过来的尖儿货，您摸摸这云纹……”
说着，就拿出一批样品，要递给何九仔细查看。
何九的手指在绸缎上滑过，突然捏住布匹边缘轻轻一捻。
这些布料无论色泽还是质地，都是上好的蜀锦。
甚至其中的工艺，还有些旧时几家铺子的影子在。
何九的眼皮重重跳了两下，面前这张憨厚的面孔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当真是从巴蜀运过来的货？”
何九盯着商队负责人，眼神不善。
脸上的笑容也无法继续维持。
“当然，我和您说谎，有什么好处？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
商队负责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可我怎么看，你这批货，与当初云氏布庄的工艺极其相似啊？
六年前，巴蜀一代十三家布庄惨遭荼毒，云氏布庄的织机更是在一场大火中被全部损毁！
你是如何拿的出这种做工和样式的？”
何九狠狠盯着商队负责人，眼神几乎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