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画面的节奏变了。镜头像是被按下了倒带键,又像是开启了加速模式。
只见刚才还空着的座位上,人影飞快地“倒流”回来!书本合上,散落的笔滚回笔袋。
紧接着,赖天佑的身影出现,他单手抓着一个篮球,正对着旁边几个男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表情分明在说:“瞧见没?这才叫技术!”
画面清晰地捕捉到旁边一个男生尝试抓球却失败的笨拙动作,篮球脱手掉下。赖天佑立刻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带着点贱兮兮的鄙视笑容。几个男生互相推搡着、笑闹着,又以快进的方式退出了画面。
“噗!赖天佑你个傻样儿!”教室里立刻有人指着屏幕笑骂起来,被点名的赖天佑自己也挠着头嘿嘿直乐。
几个女生回到了教室,不停地用自制的扇子扇着风,不知道几人围在那在聊着什么八卦,咯咯笑个不停。
这次人没有离开了,反而是越来越多的同学回到了教室。
一个女生举着厚厚的课本追着一个男生满教室跑,教室前排,几个男生憋着劲比谁跳起来能摸到门框更高处。角落里有人摊开卷子,眉头紧锁地做题。有人趴在桌上,戴着帽子午睡。还有的,交换着藏在试卷底下的《故事会》。
随着画面里的人物越来越多,教室里的光线也仿佛被点亮了,暖洋洋的,带着点不真实的、回忆滤镜般的朦胧感,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这时,钢琴声响起,画面瞬间切换到了阳光明媚的操场上。三班的同学们穿着清一色的校服,在摄影师的指挥下调整位置,准备拍毕业照。
“一、二、三!”摄影师洪亮的声音传来。
画面定格在所有人对着镜头,笑容灿烂,用尽全力喊出的那一刻:“茄子!我们毕业啦!”
咔嚓!画面凝固,变成了一张承载着所有笑颜的毕业合影。
陆士宁干净清澈的歌声恰在此时传来。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一切在我心里开得好皎洁”
“现在倒计时也不剩几天,脚边的纸片来不及去捡”
“仿佛是快要冲破压力的茧,离校后大家又各自熬夜”
刚开始,同学们脸上还带着看到MV里自己熟悉场景的笑意。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好好地说声再见”
“遗憾感谢,都回不去昨天”
“我只想铭记这瞬间,我们一起走过的光年”
“六月后,光年成纪念”
短短几句歌词,扫过心尖。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默默低下了头,视线黏在桌面上。前排几个女生用力抿着嘴唇,鼻尖泛红,手里的笔被无意识地捏紧、松开、再捏紧。
坐在窗边的男生,把胳膊肘支在桌上,整张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另一只手飞快地在眼睛下方抹了一把。
“这个班级太傲娇,什么课都不发言”
“但是还是很温暖,同学之间的寒暄”
“压着课本抄作业,考试上的看一眼”
“现在想起来会不会觉得很亲切”
女生堆里,已经能听到压抑的、细细的抽气声。有人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桌面,有人干脆趴了下去,肩膀微微耸动。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好好地说声再见”
“遗憾感谢,都回不去昨天”
“我只想铭记这瞬间,我们一起走过的光年”
“到达,约定好的地点”
情绪再也绷不住了。低低的啜泣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此起彼伏。几个男生使劲仰着头,盯着天花板,喉结滚动,发出沉闷而深长的呼气声,仿佛要把堵在胸口的东西硬生生压下去。
“看流星划过天边,许下我们的心愿”
“让现在成为永远”
歌声落下,教室里早已泣不成声,直接用校服袖子擦眼睛。安甜的眼眶也红得厉害,轻轻拍着身边趴在桌上、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尤欣妍的背。
讲台上的陈砚,镜片后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今晚......大家就好好放松放松吧。”说完,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脚步比来时更沉。
教室里,失去了老师的身影,却比任何时候都安静。之前那种毕业前的躁动和喧哗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偶尔抑制不住的抽噎和吸鼻子的声音在回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下课铃终于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起身,沉默地走出教室去上厕所或透气。走廊上其他班的同学看着三班这群人,一个个眼睛红肿,垂头丧气,走路都拖着步子,还以为他们刚被班主任狠狠训了一顿。
等上课铃再次响起,大家回到座位,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教室里不再弥漫着浓重的悲伤。
班长龚豪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声音还有点哑:“也不知道该说啥......就......希望大家高考都顺顺利利,考出自己想要的分数。以后......不管去了哪个城市读大学,在一个地方的,咱们有空多聚聚!别......别把咱三班的感情弄淡了。”
这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男生堆里立刻活跃起来。
“我去!我要报北方的学校!”
“我可能去南边......”
“嘿!说好了啊,在同一个城市的,必须常联系!”
“放假回家也得约!”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都是对未来模糊的期许,也承载着所有人对情谊的坚定承诺。
时间滑向放学前的最后十几分钟。一班、二班、四班......各个高三教室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班主任推开。
“占用大家几分钟,再强调一下考试事项。”老师们的声音透过嘈杂的放学气氛传来。
“啊~怎么又说啊!”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有气无力的拖长音哀嚎。桌椅板凳挪动的声音、书本塞进书包的哗啦声都小了下去,学生们认命地坐好,耳朵里灌进那些已经快背下来的注意事项: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别迟到、审题要仔细......
其他班的同学,听着台上老师絮絮叨叨,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面孔,心里也像被什么堵住了,离别的愁绪悄悄蔓延。讲台下,有人开始偷偷传起了同学录。
终于,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的铃声,清脆地划破了教学楼的空气。
然而,往常的那首《最初的梦想》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新歌。
这些同学一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班上有些躁动,彼此小声询问知不知道放的什么歌。
赖天佑一听这音乐,两腿一蹬:“不是吧,又来!”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心照不宣的哄笑。刚才还沉浸在离别愁绪里的三班同学,此刻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甚至带着点过来人的优越感,想象着其他班级即将上演的盛况。
果然不出所料。
起初,其他班的老师们还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提高音量,试图盖过广播里的歌声,反复叮嘱着。
“条形码一定要贴对位置......答题卡千万别折了......考完一科丢一科,别对答案!”
然而,讲台下的气氛却在悄然变化。
先是某个角落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抽泣,接着,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低低的啜泣声开始此起彼伏,如同蔓延的潮水,从一个座位传到另一个座位。女生们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男生们则用力地揉着眼睛,或者干脆把脸扭向窗外。
讲台上的老师们终于察觉到了异样,这才听到广播里,陆士宁的歌声。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好好地说声再见”
“在心中刻下你们的笑脸”
歌声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强忍的闸门。教室里,哭声再也无法抑制。老师们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这群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孩子哭成一片,喉头也不由得有些发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