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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圣锦在休息室缓了许久,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用湿巾清理她脸上粘着的碎发和泪痕,身体的颤抖才慢慢平息下来,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残留的惊悸依然清晰可见。

“感觉怎么样?”陆士宁推门进来,声音放得很轻。

姚圣锦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声音还有些沙哑:“没事了,士宁,能继续。”

陆士宁看着她苍白的脸,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好。邵琦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小北家的布景灯光已经调好,昏黄、破败。邵琦独自坐在那张破旧的床边,微微弓着背,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整个身体都散发着一种沉默的、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他显然已经将自己完全沉入了小北的世界。

姚圣锦深吸一口气,换上陈念那件被撕扯过的、带着污渍的校服,走进了这片昏暗的光影里。她不需要刻意寻找状态,身上残留的痛楚和心底弥漫的绝望就是最好的指引。她走到房间角落,抱着膝盖慢慢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陆士宁坐在监视器后,屏息凝神。这场戏没有激烈的冲突,却承载着更深且更强烈的情绪。他对着对讲机说道:“全场静音。准备!开始!”

镜头缓缓推进,对准门口。邵琦推开门,看到姚圣锦蹲在地上念叨着什么,声音小得根本就没法听清,一边哭一边粘着被撕碎的课本。

邵琦愣在门口,眼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刻骨的痛心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戾。他死死盯着角落里那个蜷缩的、头发凌乱不堪的身影,呼吸变得粗重。

当她意识到邵琦回来后,姚圣锦便委屈的将头埋进了双腿之间。

“我去弄死他们!!!”

邵琦猛地攥紧了拳头,他转身冲向堆满杂物的角落,粗暴地拎起一根沉重的钢管!巨大的动作幅度带倒了旁边的杂物,他甚至狠狠地撞在了悬吊的顶灯上,那简陋的灯罩立刻剧烈地摇晃起来,昏黄的光线在墙上投下狂乱跳动的影子!

就在他握着钢管,带着一身煞气要冲出门的瞬间!姚圣锦在身后抱住了邵琦,抬起满是泪痕和伤痕的脸,眼神空洞而疲惫,在这一刻她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邵琦也停了下来,握住了姚圣锦的手,姚圣锦哭的也越来越大声。

此时一台拍特写的摄像机,还在对着顶上摇晃的灯罩,陆士宁特意交代过,需要这么一个镜头。

“咔!这条过了!”陆士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刚才的爆发力太强了。

道具组迅速进场调整。一张破旧的凳子被搬到场地中央。姚圣锦直接坐了上去,微微低着头。

“全场准备,接剃头!开始!”陆士宁指令简洁。

邵琦站在姚圣锦身后。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伸出手,动作异常轻柔地,将她额前、鬓边那些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碎发拢了拢。他的眼神专注,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决绝。

推剪的嗡鸣声低沉地响起。

“嗡......嚓”

推剪稳定地移动。一缕缕、一撮撮乌黑的断发,无声地飘落,堆积在邵琦的脚边,也落在姚圣锦的腿上。邵琦的动作异常专注,紧抿着唇,眼神死死锁定在推剪上。突然,一大颗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眶中滑出。他的嘴唇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但他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

很快,姚圣锦的头发被推成了一个粗糙的寸头,有些地方显得参差不齐。陆士宁立刻示意:“咔!理发师,修整一下。”专业的理发师迅速上前,用更精细的手法将姚圣锦的寸头修整得均匀利落。

接着是邵琦的部分。他没有任何犹豫,拿起推剪,对着镜子,干脆利落地地将自己那头标志性的长发推了个干净。推剪过处,长发纷纷落下。

等邵琦的头发被理发师休整后,“准备最后镜头!开始!”陆士宁的声音带着期待。

姚圣锦拿起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邵琦在她身后微微躬身,将脸凑近镜头。破旧的小小屏幕里,映出两张同样光洁、苍白、带着泪痕和伤痕的脸。

邵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现在一样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陪着你。”

姚圣锦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带着一种小心翼翼,指尖先是轻轻碰触了一下自己刺手的头发,然后,缓缓地、颤抖地向上抬起,最终,指尖轻轻落在了小北同样光洁的头发上。

按照剧本并没有这部分,但是两人的处理,都让陆士宁拍案叫绝,没有台词,那双曾盛满绝望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光亮。那不是笑容,却比任何笑容都更触动人心。

“卡!!!”陆士宁的声音响起,这条,完美得无需多言。

紧接着,周围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们,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姚圣锦坐在那张凳子上,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肩膀就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抬头,看见陆士宁站在她面前,眼神里带着赞许。

“先别动。”陆士宁说着,绕到她身后,又朝旁边还沉浸在角色情绪里的邵琦招了招手。邵琦深吸一口气,也走了过来,和陆士宁一左一右,站在了姚圣锦的身后。

陆士宁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冯语,“冯导,帮忙拍个照!”

他看着三个顶着崭新寸头的脑袋,脸上露出了今天难得一见的、完全放松的笑容,带着点调侃:“来来来,咱们仨必须纪念一下!这造型,以后怕是打死都不会再留了!”

这句轻松的话像打开了阀门,瞬间冲散了残留的沉重。姚圣锦和邵琦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表演中积压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化作了轻松。

姚圣锦对着镜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刺手的短发,做了个鬼脸。邵琦则双手插兜,微微歪头,努力想挤出个酷酷的表情,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咔嚓!咔嚓!”

冯语脸上带着欣慰而满足的笑容,将这充满纪念意义的一刻捕捉了下来。看着镜头里那三个年轻的面孔,冯语心中感慨万千。

她几乎是亲眼见证着这三人的蜕变:姚圣锦和邵琦,在《少年的你》这部戏里,仿佛被彻底打通了表演的关窍,每一次爆发都直击人心。

而陆士宁,更让她惊喜,无论是场景的精准把控、光影的运用、台词的挖掘,还是对演员状态的调动,他都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成熟与掌控力,仿佛这部电影的每一个画面,早已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一刻,不禁让冯语有些感慨,有的东西真的是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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