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罪殿。
六柱封魔、双狮镇门,乃是涤罪峰的立峰之本。
自殿外遥看,大小也不过东西百步而已,古朴无华,甚至有些破败。
然而,当吕彦穿过那浓墨般翻滚的魔雾,踏入殿门之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他来到了一处新的天地里,这里,俨然是地狱般的景象。
抬头看向天空,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铅灰色,沉重压抑。
无数暗红的火云,在天穹上翻涌,不时有雷光闪动,投下不祥的血光。
脚下大地,山峦起伏,却通体焦黑,仿佛每一寸焦土,都经过了亿万年的焚烧,龟裂的缝隙中,刺鼻的焦糊恶臭升腾。
更远处,还有数不清的残魂,如同一片片破碎的剪影,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游荡。
他们身形虚幻,面容模糊,只是漫无目的地踱着步,空洞的眼窝里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
也就在吕彦观察这方世界之时,四周浓郁的魔气,也在悄然化作一条条锁链,朝着吕彦的身上蔓延,想要将他吞噬。
还好,吕彦如今身负「无罪身」。
一道温润纯净的气息,自丹田而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
将那些狰狞的魔气,尽数挡在身外。
但尽管如此,吕彦心头的凝重,也并未消减分毫。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正在勃发,让本就混乱的世界,变得更加的动荡不安。
循着那股波动的源头,视线越过丘陵,眺望远处一座焦黑的山丘。
山丘顶上,仿佛被人以伟力削斩了一段,平整的顶峰处,赫然聚集着数十道身影。
他们以一种诡异的阵型站立,口中正念念有词。
低沉沙哑的语气,伴着四周的魔音,搅动着整个空间。
而在他们脚下,一道巨大的血色阵法,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不断有孤魂野鬼被吸引,走入阵中,惨叫一声,化作了阵法中的养料。
而在那血阵的最中央,正全力催动阵法之人,正是吕彦熟悉的陆泽生。
此刻他正盘膝而坐,将自己的真气,疯狂的注入阵中,妖异的红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神情平静得可怕。
当然,如今的陆泽生,已经不再是这场博弈的主角了,看他空洞的神态,恐怕早已失去了神智。
真正的执棋者,是一位站在他身侧的男子。
那人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即便是在这等污秽之地,也依旧透着几分出尘之姿。
手中握着一柄玉骨羽扇,柔和的扇面轻拂,带起一股无形清风。
风过之处,那些粘稠如墨的魔雾,竟退避三舍,不敢沾染其衣角分毫,此人的实力不简单啊!
似乎感受到了吕彦的目光,青衫男子摇晃的羽扇倏然一顿,侧目看来,嘴角微扬,脸上竟露出了嘲讽之色。
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吕彦所在的方向凌空一握!
轰隆!
这一握,狂风急骤、天地齐暗。
吕彦只感觉天地忽的发出一阵颤动,山峦扭曲,血河回卷,整个世界如同画纸一般,被揉捏成卷。
当一切颠倒重新稳固,吕彦猛然抬头,却发现那青衫男子,已近在咫尺。
原本遥遥相望的百丈距离,竟在此人一握之下,拉近至不足三丈的之地。
这是何等神通?
翻掌之间,便能颠倒乾坤,挪移空间?
吕彦心头掀起滔天骇浪。
看此人年纪轻轻,竟有移山填海之能?难道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那般,天地归真之境?
“你是何人?”吕彦忍不住问道。
“正气盟,唐锦书。”
青衫男子颇为自傲的直接亮了名号,似乎想等来吕彦的惊叹。
可惜,吕彦根本不认识他。
“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叫吕彦,对吗?”
吕彦心中一跳:“你竟然认识我?”
“当然,身为智者,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了如指掌,听闻你是个聪明人,自然要多加留意了。”
“……”
这人说话,总感觉带着一股迷之自信的味道。
还能自封为智者的?
当然,吕彦现在也没资格反驳他,这唐锦书,的确有几分自傲的本钱。
先是虚空一抓展现实力,接着道出他的姓名,给足了压力。
看来无相宗,是被他渗透的相当彻底啊!
“所以,你已经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了?”
“当然,无人能阻拦我的计划。”
唐锦书的自信,与他那挺直的腰杆一样骚包,仿佛外面密密麻麻的无相宗高手,皆不放在眼里。
他倒是对吕彦这位小弟子,颇为感兴趣。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正气盟?”
“我?你竟然想收编我?”
吕彦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不过区区炼气期,竟然也能得到正道宗门的青睐?
“很奇怪吗?你此刻万邪不侵,应该是练就了「无罪身」吧。”
“气息绵长厚实、平和中正,想来你所修的功法,也是我玄门正宗。”
“我素来重视人才,你若是肯改邪归正,正气盟自然既往不咎。”
这番说辞,倒是很吸引人啊!
无相宗这日子,处处充满了危机,指不定哪天闹出个意外来。
能入正道,想来也更安全些。
可惜,他不姓宋。
“承蒙夸奖,我已经拜师了,你的好意,只能心领了。”吕彦回答的很干脆,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答案,反而让唐锦书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拜师?你把无相宗当做师门,他们有把你当弟子吗?”
唐锦书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区区一名炼气弟子,被安排如此危险的任务,你被他们当做了牺牲品,竟还懵懂不知。”
“知,我当然知,包括我派长老与你达成合作,内外勾结,妄图引发一场颠覆宗门的阴谋,我都已经猜到了。”
“什么!你……”
吕彦颠覆性的发言,让唐锦书正准备出口的蛊惑,全部卡住了。
这小子,竟然知道这么多?
“你既然猜到了,还敢进来?”
“为何不敢?”吕彦笑了,笑得很灿烂。
“你们在设局,而我也有破局之法,何不来一场,火中取栗呢?”